“这说来话长。”
孟婉宁温婉笑道:“年后不久,许家主求到你祖母那,说是要给许夫人寻个夫子。”
“那这是求到了?”
裴忌疑惑道,不然小玉衡也不会说其变化之大。
谢玉衡勾唇一笑,起身至下人端来的水中,仔细盥洗手。
书院的女夫子可不是地里的韭菜,割后不久又长出来,可稀缺抢手得很。
果不其然,孟婉宁摇头道:“哪能啊,去岁结业的早就被人定下了。”
“许家主只能出重金,让谢氏族中优秀两个小姑娘,去许府小住了些时日。”
“虽如月、如光名义上是去寻许家小姐亲香,实则是为其母之师。”
谢玉衡挑眉,许夫人可不是好学的性子。
做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夫人,还会想学什么四书五经吗。
遂,出声问道:“那许夫人肯学?”
“自是不肯的。”
孟婉宁掩唇轻咳一声,抬手示意谢玉衡过来,附其耳边细语几句。
裴忌就见着那孩子,平时惯是沉稳的小脸瞬间龟裂开来,不由心下几分好奇。
孟婉宁继续道:“后来,许夫人就把她月钱给断了。”
谢玉衡额上黑线遍布,断许吟秋月钱有什么用,小姑娘自己优秀得很。
手上有铺子财源滚滚,就算许家行内下禁令。
只要许吟秋和谢如月几个关系依旧,在江陵谁敢买许家的账,毁谢家情面。
不过这......养男宠,许家姑娘思想确实前卫......
“正好那段时间,许家主宠爱一贵妾,也就对许夫人冷落了些。这女儿和丈夫都不搭理她,可不就......”
孟婉宁一笑,后宅妇人所仰仗的不过是娘家给的底气,或是子女的出息。
至于全指望男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那还是早些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谢玉衡打趣道:“所以,娘亲就做了一回渡人的观世音菩萨,允许家夫人进茶会?”
说是茶会,实则只是江陵部分夫人们,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听戏打马球之类的。
总而言之,就是交换各自手上的信息,或借机奉承孟婉宁。
万一得了青睐,自家生意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孟婉宁也能借此会,替女儿笼络人心,反正休闲在哪不是休。
“你不是同许家那孩子关系还不错吗?”
孟婉宁点了点她的额头,“自会试成绩传回江陵后,许夫人腰杆也硬了起来。”
“反倒是许家主现下每日晨练,恐许夫人也......”
谢玉衡汗颜,许夫人这种自幼读《女四书》、《列女传》的人。
经短短几个月,就能进化出一颗养面首的心?
这加了密的对话,听得裴忌云里雾里。
却觉得表妹同小玉衡之间,相处模式很是新奇。
一般人家,母亲哪会同孩子说这些后宅之事,唯恐污其耳,扰其心志。
正说着,容时进来禀报道:“主子,城中铁匠已到。”
“去吧。”
孟婉宁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手,且来日方长,孩子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目送三人离去,孟婉宁也开始忙碌起来。
江南大雨,今年丝绸价格,定受其波及。
各地绣阁定价也要相对做出调整,提前备货之类,可谓事务繁多。
......
城中铁匠除必留之人,八成被抽调过来,帮江陵侯造争气鸡。
这也就是在江陵,若是上京那可真是够呛。
别提用条路做实验,需要跑的手续之繁多。
要先到京兆尹报备,京兆尹再呈给工部,后又递交内阁,到末了还不定能批下来......
而在江陵,只需找周参云报备,说一声就成。
郡守大人都恨不能亲自抡锤上阵!
经数百铁匠,日夜不息,不出五日就将蒸汽机火车造出。
主要是组装之人,唯谢氏匠人忙活,不然还可以更快!
可谓是,工业水平不够,人多基数来凑!
五月廿十一,阳光明媚,甚至有点毒辣。
已近夏至,早蝉随日出爬上枝头,鸣叫不休。
清河村头道旁,早些年不知何人吐出的石榴籽,已成茂密大树。
挺拔高耸,枝干逎劲,绿叶婆娑,缀着朵朵红火。
一只鞋底,悄然靠近石榴树干上鸣叫着的蝉。
随着啪的一声,蝉蝉既短又长的一生,宣告完结。
谢越忠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嘀咕道:“聒噪!”
继而又看向那停在枕木上的巨大铁疙瘩,玉衡说这是什么争气鸡车。
名字怪拗口的,鸡不像鸡,车不像车,倒像个铁笼子,还是密不透风那种。
“这玩意儿,真能跑起来吗?”
虽对江陵侯之奇思妙想见多不怪,可你说这铁疙瘩能自己跑。
不需要人拉,更不需牛马骡驴,他们倒还真不信。
“俺也觉得不太可能,哪就能自己走捏,那岂不是成了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