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是没有粗布衣裳的,逃难的时候都是一身棉布衣,又不用他帮着干粗活,李氏就没给他做,粗布衣裳是他们这种乡下人才穿的,老爷子那么有身份的人,给他穿粗布,要是让老里正那一群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看他们呢。
几人吃了早饭,带上些路上吃的喝的,点上火把,架着一车松蕈向着府城的方向出发了,车辙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声音格外大,村里人家都还在睡梦中。
走了半个多时辰,突然车厢尾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人一凝,转头看去,片刻后, 只见从箩筐后面缓缓探出一个黑脑袋,脑袋上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发光,吐着长长的舌头。
“黑大胆!!”几人惊呼,不知道黑大胆是什么时候上的马车。
周果又好气又好笑,骂道:“死狗,偏生你知道我们要出远门,让你在家看家你不看,非得跟我们走,还知道偷偷摸摸的上车。”
周粟很高兴,一把将黑大胆抱在怀里,滚成了一团。
老爷子微微笑道:“它倒是忠心。”
虽然此刻离家也不是很远,但周果还是没舍得让它回去,一来天黑,二来这条路也只带着它走过两三遍,都是骑马坐车走的,也不知道它认不认得路,万一走丢了就难办了,被人抓走吃了她上哪找去。
只能带着它一起走。
三人一狗坐在马车上悠悠的向府城驶去。
终究是起来的太早,尽管路途颠簸,在一晃一晃中,周粟还是睡着了,倒在黑大胆身上,一人一狗睡得香甜。
老爷子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向着周果道:“你赶着,我先睡一会,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
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都睡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车声辚辚,周果很快眼皮也开始沉重,要不是天黑看不清路,担心马走到沟里去,她早就睡过去了。
昏昏沉沉的,好在顺顺利利的没碰到什么事。
好不容易支撑到天色微明,她终于是支撑不住了,碰了碰老爷子,闭着眼睛道:“师父,你守一会,我先睡……会。”
最后一个字刚从嘴里吐出来就歪在一旁睡了过去。
老爷子醒来,见天色快亮了,估摸着再有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能到地方了。
一个多时辰后。
太阳已经升高,这会村里的人只怕已经进山捡了半背篓的菌了。
只是昨天没卖出去,也不知道大伙还愿不愿意进山捡,想来多半是愿意的,只是老人孩子就没必要上山了。
周粟被太阳光照的早就醒来了,见着周果还在一旁睡,忍住没出声,抱着黑大胆连个姿势都没挪动。
周果睁开眼睛,见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前方有嘈杂的人声,她立起来一看,见着前方那有些熟悉又十分陌生的城楼,顿时有些恍惚,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他们还是一群难民,只在城门口住了几天,城里都没进去过。
现在时隔一年,却是来做买卖的,身份已大不相同,心境自然也不一样。
她向路边看去,还是有些许难民,三三两两一堆,只不过,瞧着远没有他们那个时候的多,这大半年年来,她没有出门,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村目前倒是还没有难民安进来,想来也不会安排进来了,地都没有了,安排进来人家靠什么吃靠什么喝呢。
周粟爬过来,跟着她坐在一起,也往四周瞧去。
周果道:“你瞧,去年我们最先来的就是这儿,云州府,在城门口住了几天,就被分下去了,今天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周粟连连点头。
此刻进城的人很多,他们在后面排起了长队,有挑菜卖的,有背着粮食的,还有什么都不带,只背了一个包袱的。
这个时候挑菜进城,可能这些人跟他们一样,家离这儿远,周果瞧着他们脚上的泥,想来也是一大早就开始赶路了。
城门口的官兵问明他们的来意,瞧了瞧他们满车的野菌就放他们进去了,这城进的相当顺当,周果还以为又要给钱呢,手里拽的钱都没用出去。
府城大的很,比县城大多了,光是城门口的街道就是青石板铺就,一下子可以并排走四辆马车,往前去不远就是岔道口,人流也比县城要多得多,县城的城门口通常是没什么人的,只在正街上有人。
这可不同,城门口就已经有人流了,十几丈远处就开始有铺子,周粟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了,张着嘴巴道:“府城就是不一样啊!”
周果点头,她南下去找他的时候,也去过几个府城,繁华程度一点也不比那边差,可这是边关啊,这被治理的一点也不像边关!
老爷子在前面赶着车,第一次进来,找不到卖菜的街市在哪里,跟着前面那几个挑着菜的准没错。
果然,转过了几条街后,就来到人声鼎沸的菜市。
周果坐在车沿上,看着眼前这拥挤的菜市目瞪口呆,“怎么这会还有这么多人?”
老爷子跟周粟已经在左顾右盼,找地摆摊了,两边都被摆的满满当当的,从街头走到街尾,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空地,虽然位置不太好,但好在是有地了。
旁边就是那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