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通喊,原本安静的营地立时嘈杂起来。
周果打了一个哈欠坐起来,昨晚的干草垫的厚,上面铺了一床被子,睡在上面也没什么不适,一晚上没有做梦。
“果果,起来,娘要叠被褥了。”李氏温柔的将她拉起来,随手给她塞了半个馍馍,闺女以前从来都是吃三顿,即便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早上也是有东西吃的,一个鸡蛋,半个馍,一碗稀粥,三顿吃习惯了,不吃会饿的慌。
周果将这半个馍塞入了怀里,四下看了看,没看见她的野菜,“娘,我昨晚挖回来的野菜呢?”
李氏下意识回道:“早就收拾好了,用绳子挂在板车上晾着呢,晾干了就可以……”
还没说完就猛地停住了,眼眶下一秒就红了,闺女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开口叫她娘,可真好听。
周果见她背着她偷偷的抹眼泪,抿了抿嘴,说起来,这个娘可不是便宜娘,她可是实实在在的从她肚子里生下来的。
黄氏搬着东西路过,抽空对着李氏道:“行了,天大的好事,哭什么哭,孩子好了,知道叫人了,你该高兴才是,别待着了,快收拾,前面胖二家早就收拾好了,我们不能落下啊。”
李氏忙应是,开始麻利的收拾东西,东西不多,片刻的功夫全部东西就装上车了。
周果怀里揣着半个馍馍,手里举着一颗杏子,慢悠悠的边啃边逛,前后左右的人家她还不熟呢。
她不熟,但大家都熟悉她啊。
走过去大家都打招呼。
“果果,一大早吃什么东西呢,杏子?哎哟这个时候的杏子酸的很,你那牙受的了吗?”
“果果,你们家收拾好了吗?”
……
在村里住着,很多人家都沾点亲,她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知道给别人叫什么,只好对人笑笑,算是打了招呼了。
这一笑,别人更加稀奇,“……哎哟,这孩子对我们笑哎,好像是能听懂话了,她,她是不是好了?”
“……我瞧着也是,好像机灵了不少,我昨晚还看见她提着篮子蹲着地上挖野菜呢。”
“那是玩扮家家吧,就她这样的还挖野菜,怕是是棵草就得挖起来当作野菜。”
……
周果慢悠悠的飘远,满不在乎的吸溜着杏子里的汁水,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那些可都是宝。
上路之后,太阳一点一点的从山间头冒出来。
六月的天,阳光照在人身上有股灼痛感,周果暗地里帮着推了一个时辰的车,太阳大起来后,她就被家人送上了板车。
这个时候,树上打下来的青杏就派上了用场,汗流浃背口舌干燥的时候来上这么一颗,又解渴又醒神。
周大仓直跺脚,“当初走的时候怎么就没记得将树上的杏子全都打了,这么点也不够啊,吃不了几天。”
黄氏没好气的道:“你大侄女能打下这么些就不错了,她才多大啊,再说,现在天气这么热,能放几天就不错了,你还想放多久?”
周大仓咔咔咬着青杏,道:“还别说,果果的力气还挺大的,那么长的杆子都举得动,还打下来这么些,不简单,我看啊,好好练练,以后一定是个大力士,说不定比我力气还大呢。”
大家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黄氏看了周果一眼,斥道:“说什么呢你,有你这么说自己侄女的吗,”
周果倒没觉得有什么,力气大才好呢,要是能轻轻松松的举着一辆板车就更好了。
周大仓呵呵笑,“力气大怎么了,力气大多好,我多想要一身大力气啊,这样的话我就能一人推两辆板车了,你们都坐上去歇着。”
周老头听了就道:“孩子有一把子力气也好,后面也没人能轻易的欺负她。”
李氏连连点头。
日头逐渐升高,路上遇到的其他逃难人也多起来,有从后面追上来的,也有赶上人家的,期间他们还碰见了两个村子。
村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那些留下的也是白发苍苍没有家人又走不动道了的老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平静又凄然的看着大家离开的方向。
周果看的很是心酸,几十年前,他们也是父母掌中被呵护着的孩子,也曾是风华正茂的少年,如今,行动不便了,远方也去不了了,只能在村子里等死。
连两个叽叽喳喳的小的都不说话了。
气氛一直很沉默。
正午,日头实在太毒,一上午虽说走的不快,但体力消耗也着实大,大家仅凭借着一股信念在支撑,生怕后面的叛军追上来,那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不是只有等死的份了。
眼瞅着个个都不行了,刚好路过一片林子,里长出声让大家停下修整。
车一停,周麦周米就挎着葫芦去找水了。
这一上午,几个葫芦几个竹筒的水都被喝光了。
周果带着周桃跟周粟去挖野菜,他们仨在板车上待的最多,两小的更是坐不住。
顶着日头赶了这么久的路,此时有闲情做热乎饭的还真没有几个,大家都默默地掏出馍馍团子,就着冷水一口一口的吃,多歇息歇息才是正经,更别说捡树枝挖野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