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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先生]周(1 / 1)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老人常说,吃啥补啥。所以,吃苦是成不了人上人的,只有吃人才行。

战士战死了的时候,苍蝇们所首先发见的是他的缺点和伤痕,嘬着,营营地叫着,以为得意,以为比死了的战士更英雄。但是战士已经战死了,不再来挥去他们。于是乎苍蝇们即更其营营地叫,自以为倒是不朽的声音,因为它们的安全,远在战士之上。

的确的,谁也没有发现过苍蝇们的缺点和创伤。然而,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

去吧,苍蝇们!虽然生着翅子,还能营营,总不会超过战士的。你们这些虫豸们!

如果动物光吃不胖,那他的肚子里一定有了寄生虫。如果百姓勤劳而不能致富,那社会一定有了吸血鬼。

我打断你一条腿,再给你一副拐杖,你还要感谢我,因为没有我,你连路都走不了。

我先前的攻击社会,其实也是无聊的。社会没有知道我在攻击,倘一知道,我早已死无葬身之所了……我之得以偷生者,因为他们大多数不识字,不知道,并且我的话也无效力,如一箭直入大海。否则,几条杂感,就可以送命的。民众的惩罚之心,并不下于学者和军阀。

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在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抽筋动骨扒皮。

群众,尤其是龙国群众,永远是戏剧的看客。

我们龙国人总喜欢说自己爱和平,但其实,是爱斗争的,爱看别的东西斗争,也爱看自己们斗争。

龙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会一致同意的。

这个世界有两种人,一种暂时坐稳了奴隶,一种想做奴隶而不可得。

但我们极容易变成奴隶,而且之后还会万分喜欢。

做奴隶虽然不幸,但并不可怕,因为知道挣扎,毕竟还有挣脱的希望。若是从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甚至赞叹陶醉,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

奴才做了主人,是绝不肯废去“老爷“的称呼的,他们的摆架子,恐怕比主人还十足,还可笑。

就是人主,也容易变成奴隶。因为他一面既承认可做主人,一面就当然承认可做奴隶。所以威力一坠,就死心塌地,俯首帖耳于新主人之前了。

奴隶看起来温顺,但不代表着善良。奴性极重的人,对同类一定极其凶残。因为它们从奴隶主那里失去的自尊,需要从同类中得到补偿。

我的话已经说完,去年说的,今年还适用,恐怕明年也还适用,但我诚恳地希望,不至于用到十年二十年后。

从来如此,便对吗?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弱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天才并不是自生自长在深林荒野里的怪物,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产生、长育出来的,所以没有这种民众,就没有天才。所以我想,在要求天才的产生之前,应该先要求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譬如想有乔木,想看好花,一定要有好土;没有土,便没有花木了;所以土实在较花木还重要。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似人非人的生活。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愈艰难,就愈要做。改革,是向来没有一帆风顺的。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伟大!”有的人,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有的人,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有的人,情愿做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 。有的人,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有的人,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 。骑在人民头上的,人民把他摔垮;给人民做牛马的,人民永远记住他!把名字刻入石头的,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到处是青青的野草。

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唯独革命家,无论他生或死,都能给大家以幸福。

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愿龙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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