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亮,弄堂变得十分热闹,上学的,上班的,买菜的,唠嗑的,洗衣服的,都挤在了狭窄的弄堂里。
早饭摊也坐了不少人,基本上是住在附近的人,懒得生火煮早饭,就来摊子上吃。
这些弄堂一条穿着一条,成为了一张网,有些弄堂热闹,有些则安静,夏玲就躺在一条安静的弄堂里,身无寸缕,身上还有各种痕迹。
她是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的,阳光很刺眼,照得她睁不开眼,夏玲用手捂住眼睛,此时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哦哟,弄堂里怎么会有流氓,吓死人了!”
“这姑娘是谁家的,造孽哟!”
“衣服都扯得稀巴烂了,谁去拿件衣服给她披一下?”
各种陌生的说话声钻进夏玲的耳朵,她越来越慌,这些人说的姑娘是谁?
总不会是她吧?
夏玲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又酸又疼,尤其是下身,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她还记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有五个肮脏丑陋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腐臭味,他们将她拖进了弄堂,把她给……
夏玲全想起来了,她被五个流浪汉欺负了,她的身体像坠入了冰窖,冰寒刺骨,就算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也不能让她暖和。
“走开,都走开!”
夏玲蜷缩成一团,脸埋进手里,她希望没人认出自己。
“这不是滚齿机厂的夏玲吗?要是她的话,这可不一定是流氓干的!”
人群里突然有人叫了起来,语气讽刺。
这句话立刻勾起了大家的好奇,纷纷询问是怎么回事。
“夏玲在滚齿机厂可有名了,家里六口人,除了出嫁的妹妹,还有个傻弟弟,其他三人都犯流氓罪被抓了,她也和机械厂的向东杰乱搞,这事儿两个厂的人都知道,夏玲想陪睡换工作,向东杰想白嫖,夏玲她爹把向东杰的腿都打断了,这事挺出名的。”
热心大妈口才极好,声音也大,将夏玲一家子的事都给说明白了。
本来还挺同情夏玲的群众们,立刻面露鄙夷,冲夏玲啐了口。
“敢情是个破鞋啊,真不要脸!”
“她这种人哪还有脸,就她那对不要脸的父母,啧啧,更不要脸,老婆接客,老公放风还拉皮条,一次还接好几个,结果让人举报了,公安撞门进去的,乱得一塌糊涂,我都不好意思说!”
“说说看,怎么个乱法?”
“对啊,他们不要脸的事都做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群众们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都追问究竟是怎么个混乱法,热心大妈被问得招架不住,找个借口跑了。
跑出弄堂后,热心大妈找到个穿长风衣,戴墨镜口罩的男人,小声说:“我都照你说的说了。”
男人插在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手上是一张五块钱。
“我会多宣扬的,你放心啊!”
热心大妈眼睛嗖地亮了,这钱也太好挣了,她必须多宣扬几次,要不然这五块钱她挣得良心难安。
男人转身走了。
热心大妈揣好五块钱,又去其他弄堂宣传了。
风衣男人走到马路上,摘下了墨镜,是郭厂长。
那五个流浪汉也是他找来的。
夏庆山毁了他的女儿,他就用同样的方法,毁了夏庆山的女儿。
那五个流浪汉是他精心挑选的,每个都很丑很脏,还有脏病,夏玲以后都会生活在被流言病痛折磨的噩梦中,生不如死。
郭厂长回了家,毛春兰迎了上来,她精神好了不少,眼睛都明亮了,而且她把保姆给辞了,家里就只有她和丈夫两人。
“怎么样了?”
毛春兰迫不及待地问。
郭厂长说了夏玲的遭遇。
毛春兰欣慰地笑了,还让郭厂长去休息,剩下的事她来办。
“我有个学生,现在在法院上班,当年他家里困难,没钱交学费,我资助他读完的中学,他说过要报恩的,我去找他!”
毛春兰嘴角露出冷笑,为了给女儿报仇,她可以不择手段。
以前她厌恶的那些手段,现在她都可以用。
以前她教女儿和学生,做人一定要与人为善,要有君子之风,她大错特错,什么善良,什么君子,全都是狗屁,从此以后,她只当恶人!
夏青青下午才知道夏玲的事,流言传播得很快,早上的事,下午就飞过了五条街,传到她住的弄堂里了。
“说是和七八个男人在乱搞,嫌在家里不刺激,跑到外面搞,搞着搞着搞得忘了形,天亮了都不晓得,那几个男人怕被人瞧见,撇下女的跑了,哦哟,女的一丝不挂啊,好多人都看到的!”
徐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仿佛亲眼看到了一样。
“这女流氓也太不要脸了,直是伤风败俗,恬不知耻!”刘大爷语气很厌恶。
“现在的年轻人管这叫开放,都是学洋人的,开放得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李大爷骂道。
“那女流氓好像是滚齿机厂的职工,叫什么夏玲,和小夏一个姓。”有个大妈说。
正好夏青青来小卖部买果丹皮,一天不嚼一根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