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述道:“略闻一二。”
宗寥道:“那个衰神,他竟然说他敢打你,且你还不会还手!是不是真的?他什么身份呐?可是皇上的亲信?他有没有为难你?
他将才对我百般阻拦,不让我见你,眼下我上了你的马车,他竟又一声不吭,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说,他是不是憋什么大招?”
一问就是一连串,南宫述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良辰苦短,他不想浪费时间去解释关于别人的事,只道:“他就那样,嘴上逞能罢了。别管他。我现在可是皇上的重点保护对象,没人会为难的。你只管安心。”
“真的?”宗寥问。
南宫述道:“你想知道什么,回头让人查查即可,此地人多,当心隔帘有耳。”
说起隔帘,宗寥立即撩起南宫述身后透光的绉纱窗帘,想看看外头现下是哪般情形。
猝不及防间,一颗披头散发的脑壳就撞进视线里。
就在三尺外。
“沈辞?你偷偷摸摸在此作甚?”
宗寥斜睨着他,目光自动忽略他凌乱的发,连带着也忽略了他俊秀如琢的五官样貌。
见宗寥双手抱着南宫述的脖子,跪骑在他身上,南宫述的脸埋进少年胸窝,还环着她的腰……
沈辞的脸欻欻变绿,狠狠地剜宗寥一眼,不搭理她。
宗寥嗤鼻,刚想骂娘,对方先她一步开口,道:“沈十三,我劝你不要太无耻!你不娶妻就不娶妻,不玩女人也没人强迫你,当个废物孤寡也好?为什么偏要跟个男人搅在一起?你恶不恶心?
你要实在饿,我买块猪肉送你啊,怎么弄也比走那后门强吧?!还是说,你需要一根棍子?老天呐!你说我们沈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祸害?造孽呀!”
沈辞骂骂咧咧的时间里,包围在王驾前的骑士们纷纷投来看戏的目光,目光里皆是鄙夷、嘲笑。
宗寥刷地落下帘子,问南宫述:“他,骂谁呢?”
南宫述道:“骂我。”
“你?你什么时候改沈姓了?”宗寥疑惑,道,“是皇上?太过分了吧,他不喜欢你就算了,居然还给你改姓!”
南宫述解释:“你脑袋转这么快做什么?自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恨我,又不敢辱骂国姓,只能给我冠姓移字,方便骂个痛快。”
“那为何是沈?”
“母亲姓沈。”
“殿下的母亲……翎太妃,翎太妃姓沈,沈辞也姓沈……”宗寥喃喃,忽然她猛一惊起,好似发现某种大秘密般。
“难道,这个沈辞——”
“是我表弟。故舅父独子。”南宫述抢答。
“谁是你表弟?”沈辞在车外不屑道,“你别提先考,你不配。我们沈家没你这号人。”
宗寥问南宫述:“他在你面前这般嚣张,你都不知道还嘴的吗?”
南宫述道:“陈年往事说起来冗长,你若想听——”
南宫述言之未尽,宗寥遂道:“我不想听。无论过往里有多少恩怨变故,他作为你的血亲表弟,一而再,再而三对你这个兄长出言不逊,你听得下去,我可看不下去!”
宗寥说罢,倏然拂开纱帘,“叫什么?街边疯犬狺吠都不及你一分!”
沈辞凶巴巴道:“此处没你的事。你少掺和。”
宗寥瞪他:“殿下的事就是本世子的事。你一个低阶校尉也敢来与我叫嚣?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嘴!”
宗寥疾言厉色,恨不能跳窗下去呼他一嘴巴。
马车上的榻仅有四尺宽,她屈在南宫述怀里,堪堪可探半个脑袋出窗外。
宗寥张牙舞爪,伸手想挠他。
南宫述并不打算劝架,至始至终扶稳她,任她去吵。
暗地里他却笑。仿佛他们的争吵无关于己。
沈辞看她咋咋呼呼的,才像极她口中的疯犬。
他执扇轻轻打了她的手,拽马走开一些,呼啦呼啦摇扇扇风,施施然道:“低阶校尉也是行皇令的校尉,你奈我何?我就骂他沈十三如何?我不仅要骂他沈十三不要脸,我还要当着大伙的面骂他不要脸,他沈十三就是无耻,就是败类,就是灾星。”
宗寥恨恨切齿:“呦呵!这家伙,来劲了是吧?看来我若不收拾你一顿,你这辈子是学不会尊重人!
吃了恁多晋南的米粮,我至今还没遇上几个不怕死的。正好今日叫你看看,到底是你这个行皇令的校尉更了不起,还是我这个即将迎娶北燕公主的世子更贵重!十三,你放开我,我要去揍扁那死衰鬼!”
南宫述紧紧拉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劝说:“母亲诞我那年,预言我是祸国灾星的流言铺天盖地,有奸臣进谗言奏请皇上处死我,以防后患。
沈辞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舅父,当年他为保我,四处奔走,恳请晋南众儒联名上书,更有我那曾为帝师的曾外祖父携士贤大儒赴京,在朝堂上与奸佞力辩礼教伦常。
他们争不过,准确的说,他们是怕文人儒士将其恶劣行径载写入册,传扬、乃至败坏声名,是以这才罢休。不想,那事之后,曾为我说话的贤士们就无端遭遇祸事,轻者前程无望,重者……身残家破,命殒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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