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寥徐缓抽出袖,看着南宫述,道:“殿下消消气,小舅舅才醒,你不要凶他,受了伤的人心情不好很影响恢复的。
再说了,你瞧他现在虚弱的样子,哪有力气说话?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讲好不好?”
南宫述斜斜瞄了眼虚弱的伤患,默应了。
“这就对了嘛。”
宗寥倒来水,南宫述忽又伸去玉白大掌,“我来喂他。你去吃饭。”
“殿下千金之躯,怎能做服侍人这种事呢?还是我来照顾小舅舅吧。”
“给我。”
“哦……那好吧。”宗寥抿抿唇,感觉杀气犹在。
把手里白瓷杯给了南宫述,宗寥拿一个软枕放床头,扶司臾半倚靠着。
“那我来喂他喝粥。”宗寥端起碗,拨凉食物。
“我来。”瓷白无瑕的透出些青紫脉络的大手又出现宗寥视线里,命令的态度。
宗寥一手拿过空杯,一手端着碗,向司臾投去征询的目光。
可见司臾也是两眼死灰,无可奈何里偏还凝着一层死倔。
宗寥左看看,右看看,支吾道:“那我……”
“去吃饭。”南宫述道。
“好。”宗寥把粥给了南宫述,小步紧裹,匆匆溜走了。
这种情况下再不躲,指不定倒霉的就成她了。
虽南宫述正气着,但从感情深厚度来衡量,她觉得自己是比不过司臾在他心中地位的,他们爱咋咋滴。
没过多时,宗寥饭也才吃了几口,南宫述拖着大袍就出来了,把碗“噔”地往桌上一搁,安静恬雅地吃起了饭。
“这么快吃完了?”宗寥看着空碗,“饱了吗,要不我再给他盛碗去?”
“吃饱了撑。”南宫述道。
不咸不淡的口气里散发出的情绪绝非关爱。
似是而非地点点头,宗寥不再说话,埋头吃自己的。
此刻的她却不知道,帘帐那边的司臾正反着嗝,满眼幽怨地隔帘望来。
——南宫述喂他那一碗粥真是他迄今为止吃饭吃得最忙的一回了,一口气都不给他歇的,好在那粥顺滑,否则他定被噎死!
两人的对峙一直持续到了红霞收尽也没产生结果,宗寥不知他们到底在因为何事较劲,问南宫述,南宫述却说“让他自己说”。
三人大眼瞪小眼又耗半天,司臾还是不说话,索性睡了。
南宫述咬咬牙,道:“你行,你好得很,是个干大事的,哪天玩没了别托梦给我,我可收不起你花二少的尸!”
南宫述甩脸,又补充:“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他要再不说话,晚上别给他吃的。明日的也免了!”
瞧着两人突然闹起了矛盾,宗寥又鄙夷又好笑。
谁能想到京都两大风姿卓绝的美郎怄起气来会是这般场景,简直比垂髫小儿还幼稚。
夜阑时分,前后过了十来趟的禁军终于消停,只留几支队伍值夜。
通明了两夜的灯火削减大半,除却各院房里自掌的火烛,各处巡查死角可谓是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
月淡星疏,宗寥沏了壶清茶放在靠窗小几上,执盏浅呷着边与南宫述对弈。
“还说什么‘我的人我清楚,你的人你有把握吗’,你的人去老大天了,不知事情办没办成?不成也该回来吱一声,我好重新想办法。”宗寥看看屋顶又看看屋门,干脆把窗扇再开大些。
“不着急。”南宫述悠悠落下一子,闲适淡然地道。
“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你和小舅舅在为何事较劲吗?”宗寥凑近南宫述,挑着一双含媚长眼。
南宫述半阖上眼眸,似在听着什么。
片刻,他道:“若他连此等小事都办不好,留着也无用,正好拿来顶上。”
“王爷饶命……”
倏忽间,一团黑影落在窗外,“卑职时常跟在王爷身边,老脸老嘴的,用不得。”
“嘭”一声丢下肩上一黑乎乎的物体,白挚从另一边绕进屋。
白挚进屋前,南宫述回宗寥话:“明日他还憋着不说,我再说与你听。”
“神神秘秘。”宗寥捉起举棋不落的一只葱白般的修长大手,把手里一颗子塞给他,“说又不说给我听,赢又不让我赢,不玩了不玩了。干活。”
拍拍袍子下榻,宗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这时白挚进来,抱拳向二人行了礼,道:“这季王殿下真是个细心人,让人挖的那几个埋尸坑有一人多深,尸体一排排堆在里面,还撒了一层石灰,跟腌肉似的。
也亏得他心思细,动作慢,我去的时候他们才刚开始掩土,然后我便说皇上御赐给王爷的配玉在打架时丢了,沿路也没找到,很可能是被某个刺客捡了或不小心挂在了谁身上,这才又命他们把尸体都翻出来挨个找。
待我看到与司臾公子形体差不多的,且箭伤位置也相近的我便把掩埋位置记住,而后拿出一先带在身上的玉随便做个障眼法,假装找到了。
我先一步离开后一直躲在附近,等他们都走了,天也黑了我才把那具尸体又刨出来,把现场恢复了原样,才带着尸体回来,一去一回就到了现在。”
“看不出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