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正桌上八寸大的麒麟卷云纹铜镜,宗寥缓缓挪动镜面往屋梁上瞧去,暗自观察的时间里,她的呼吸凝固到了极点。
当镜光反射到屋子隔间房梁角落上的时候,可见那处乍然出现了一团黑乎乎的物事,移动镜光,一双半阖着的眼眸好似直愣愣盯来。
突现惊悚一幕,吓得宗寥登时瞳孔放大好几倍,傻愣愣的久久不能思考。
空气凝滞了好半天后,她突然“啊”地尖叫出声,捞上一叠衣服捂在胸前迅速躲到了墙角。
趁躲在角落里的时间,宗寥想赶紧先把衣裳穿上,偏此刻她慌张颤抖的手怎么也不受控制,衣裳在手里扯来扯去始终理不出头绪。
她还在忙活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重物从高处砸落进了水里。
紧接着,闩合的门扇猛然被人一脚从外踹开,门栓断裂的声音未落地,一句慌了神的“寥寥”随风就荡进了屋里。
完了,完了……是南宫述那家伙来了!
宗寥急得直跺脚。
就在她预感将要被南宫述撞破女儿身份的时刻,一件预料不到的事遽然又至。
——只听屋梁上那人有气无力地浅咳了一声,宗寥敏锐的耳力即刻听出来他就要从高处坠落……
瞬忽一刹,她已然顾不及还赤着上身,一健步飞跃过去,正正好好接住了那黑乎乎的人。
听着踹门之人疾步走近,连撩开帘幔的气势都仿若飓风卷浪。
宗寥心下一慌,连忙将接住之人一整个抱进怀里,退靠到墙上以他遮挡住无蔽的身体。
身量颀长的人就这么耷拉在她身上,微弱的呼吸轻轻呼在她润白的肩颈上,极小声地说了句:“是我。”
你?
声音有些熟悉,宗寥疑怔、茫然、无措……
还来不及做什么,一袭瑾瑜色广袖大衫飘飘荡荡就站在了面前。
“南……十三……你……你怎么来了?”宗寥结结巴巴。
失措的瞳眸对上南宫述震惊的神色,两人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彼此,眼眸一瞬不瞬。
良久,南宫述才终于先移游视线。
瞧着宗寥两只雪白的手臂从那个高挺的黑衣人腰际穿过,紧紧搂着,南宫述的脸蓦然一绿。
再看那镜桌上,一卷崭新的布带安静地躺在那里,一件软甲搁在旁边;而地上,一堆染有血迹的宽布条胡乱散在方凳旁;移动目光,可见较隐蔽的墙角处散了几件白色的衣裳。
那堆寻常的白色眼下看来是那样的触目惊心,那刺目的白色似乎在对南宫述高声呼喊:我的主人她没有穿衣服!!!
南宫述抖着紧握的拳,回头再看宗寥,犹见她的脸色早已如西落的残阳一般通红不已。
恶狠狠睨着压在她肩上的那袭黑影,南宫述的呼吸逐渐沉重,气息逐渐浮躁,甚至于那双日常看起来温雅的眸子也仿佛在一瞬间燃起了幽幽冥火。
南宫述深吸长吐着气息一步步走向紧搂在一起的两人,边松解下身上黯色衣袍。
“别,别过来!”宗寥制止。
侧目往两边看了看,竟无一处可走,惶急的她两只脚打着颤,险些就要跪下了。
南宫述道:“你打算就这样一直抱着他?”
“我……”
宗寥一退再退,直至背上伤口抵到墙壁上,一阵剧痛沿僵硬麻木的躯肢传到了心尖上,她才龇牙忍下那痛。
打了结的舌头如何也组织不好语言,额上一滴豆大的汗珠顺着眉心滑到眼角,激得宗寥猛眨了一下眼帘。
倏忽一霎,宗寥感觉怀里一空,一趟风拂过胸前的细滑的空荡,继而,一件宽大的袍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拢到身上,整个被人拥进了温暖怀里,凸起的柔软抵上坚实胸膛的瞬间,对方虎躯猛然一僵。
宗寥双目亦是一震,心道他是不是已将自己的坦然一览无余?最终还是走到要表明身份这一步了吗?
暗自叹息着,宗寥缓缓抬眼,想要看看此刻的南宫述是种什么神情。
战栗的视线攀越过他雕琢般凌厉的颌线,落在他紧闭的一对乌黑扇睫上。
宗寥心里一暖,知晓南宫述在看见她的光溜之前就闭上了眼睛,并未趁机冒犯她分毫。
南宫述短促地呼了一息,将宽袍的领襟左右一交叉,裹紧,腰身缓一沉下,怀抱里软人儿瞬间横抱于修长臂弯。
仰高了下巴,南宫述徐徐掀开眼皮,也不看怀里之人,只看着屋子较远的地方,问:“你要往何处?”
宗寥扭过头,看见一团漆黑被南宫述丢到了墙角,如一摊墨泥,一息鲜闻。
这……下手也忒狠了吧!
眼看人家都要没救了呀!
管不了那许多,宗寥指着换衣的屏风“那。”想了想,又道,“床上吧。等等,我把药拿上。”
妆台出来,晃眼一只落汤鸡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是你把他丢进了池子?宗寥看着南宫述高仰起的流畅颌线。
瞥了逶迤着水流进来的瀚,南宫述冷冷道:“他管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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