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及五丈外,一抹浓稠的墨青色身影入定似的愣在原地,身下棕色的骏马站得无趣,闲闲甩拍着尾巴。
视线凝聚,宗寥仔细一定睛,乍然就见面容深邃的少年瞪着一双幽幽蔚瞳看过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宗寥疑惑。
懂事的时候挺懂事,一个没在意,不知哪里又惹了他,瞪人瞪这样阴森森。
宗寥撇动嘴角,朝瀚喊话:“喂,发什么呆呢?你不走我可走了。”
抖着马缰慢悠悠赶至宗寥身边,瀚幽怨道:“他亲你了?”
宗寥瞳色一震,讷了几个呼吸,而后理直气壮道:“我们两个大男人,什么亲不亲的,瞎说什么?没看见我们是在谈正事?不挨近点怎么讲悄悄话?我跟你说,我们现在的处境是很危险的,尤其是你。
你今天也看到了,那个四肢发达,脑子有病的南宫桀一心想把你抓回去,你不知道警醒着,还有时间一路盯着我们看?心真大!”
瀚撇开视线,有些不信她的解释。
片刻后才冷淡道:“你带我来就是为了引他注意,让他找你麻烦。”
他的语气镇静,没有因为宗寥的利用而生气。
“我的动机这么明显的吗?”宗寥无言辩驳,干笑两声说。
“……”瀚冷目炯炯地盯着她,“你要是怕那个桀,我们可以一起商量对付他,你用不着出卖色相找那个王帮忙。”
“谁出卖色相了?你小子……”宗寥气郁。
心道他是如何判断出她向人卖弄色相的?
“……你说这话有何根据?且不说我有没有跟他那啥,即便我们两人有什么,能碍你何事?我警告你啊,世子的事你最好少管。你别管!”
瀚道:“你这样做是不道德的。”
宗寥心头突然一梗,睨着对面一双幽蓝眸子,扬起鞭子想要抽他一顿。
面对宗寥陡升的怒气,瀚不避不闪,眼神依然坚定。
宗寥对这种倔牛脾气实在无招,抖了抖手中鞭子,咬咬牙甩开,愠声道:“我做什么了?哪里就不道德了?”
未等瀚开口,她恍然已思索出因由,猜想他应是听了南宫桀辱骂她和南宫述的话,在说她和南宫述之间的龙阳情谊。
宗寥解释道:“这种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感情自古有之,据我所了解,你们北燕那边比我们晋南更为盛行此风气,再说我们又没去祸害他人,哪里就不道德了?”
瀚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什么?”
“我是想说……你不能看见谁长得好看就都想骗到床上去。不道德的。”
长得好看的都骗……床上去?
他哪只眼睛看见她把人骗床上去了?
听他说着,宗寥胸腔一堵,全身气血瞬间从四面八方倒流回心脏,险些喷血而亡。
生生压下愈涨的火气,宗寥长臂猛地一扫,倏然揪住瀚的衣襟,将人扯靠过来,竖着长眉厉声道:
“小子,你是不是以为小爷脾气太好,舍不得揍你?放任你在我身边没规没矩几日,你就忘了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了?还敢编排管束起爷的私事来!”
瀚拂不开她的手,由她抓着,不紧不慢解释:“你不用气急败坏,喜欢一个人本来是没错的,但你也不能一下喜欢两个啊!”
“我哪里喜欢两个了?”宗寥大惑不解。
瀚道:“那个司臾,我看见了,你刚收了人家的定情信物,转眼又喜欢上他的朋友,你这叫滥情。”
司臾?滥情?
宗寥哭笑不得,心道这傻小子不仅管的宽,想的也宽。看见谁与谁走得近就胡乱揣测他人关系,真是闲的他。
瞧着瀚那张细雕慢凿出来的立体而精致的面孔,宗寥忽然心生戏弄意图。
咫尺瀚秀美容颜前,宗寥勾挑起唇角,邪笑道:“世子爷身份贵重,自然要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来作配,那两人天姿绝尘,正合我意。你对小爷的喜好有意见?”
“你真是这样想的?你不想专情一个人?”瀚问。
宗寥道:“不行吗?我又不是养不起。”
瀚嚅着薄薄的嘴唇,犹豫良久,抬眼看着宗寥,弱弱问:“我比他们好,你要不要我?”
联绢长眉猛然一拧,宗寥感觉自己的耳朵出现一瞬间的失聪。
瀚又道:“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
他话说得纯粹,既不暧昧也不调谑,略还沙哑的年轻稚气的嗓音宛如寒鸦扑扇翅膀飞过,悚得宗寥心下一激灵,后背遽然凉了三分。
猛地放开他的瞬间,宗寥的脸上逐渐黑红交替,转而五彩斑斓,“死小子,你胡说些什么!你该不是病了?”
说着宗寥伸去削葱纤手,用手背探试少年白皙微粉的额头,想看看他是否真的脑子不清醒。
他的皮肤温热有点点薄汗,丝缕棕红卷曲的碎发贴服在额角边,将他的孩童一样的面肤衬得又红一分。
“这不是没病嘛!整天净胡说。”宗寥缓缓撤回手。
措不及防两只大手迅速逮住她,“我真的比他们好,不信你可以试试。”
从狼崽子爪中用力抽回手,宗寥骂:“我试你大爷!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