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下楼,老远就听沉香楼大堂传来一阵喧闹。
一个暗哑的男子声音说道:“奕王殿下,您是来找司臾郎君的?这就走了?听说您最近和云安世子闹掰了,可是真的?那家伙,也太不知怜香惜玉了,奕王殿下如此温雅妙人,他怎么能惹您生气呢!”
“你是谁?”南宫述垂眸瞟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瘦如蒿杆,身穿宝蓝色金丝团花纹圆领袍,皮质镶金带銙挂在骨瘦腰杆间。
男子退开一步,揖礼道:“在下张世荃,见过奕王殿下。”
张世荃?
他找南宫述做什么?
宗寥闻声心头一紧,急急忙忙从楼梯上跑下,不妙预感陡然升起。
远远就见张世荃又将凑近闲雅玉立的男子说话,宗寥飞也似地一健步奔到他身边,搭上他肩膀:“祖兄,好巧啊,来沉香楼听曲的?”
张世荃回头见是宗寥,有点意外:“怎么云安世子也在?”,慢悠悠拿开肩上的手,怨责道,“世子你也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奕王这样好的人,你怎忍心伤害他?”
“我什么时候伤害他了?”宗寥攒眉。
张世荃道:“昨儿整条街上的人都看见了,若非你做了对不起殿下的事,他那样温柔的人怎会提剑追杀你?”
宗寥瞄了眼南宫述,见他精明双眸打着转盯过来。
仿佛有人往背上泼了盆冷水,后背顿时透骨寒凉。
把张世荃拉到一边,宗寥着急忙慌地问:“不是,你这突然出现在奕王面前是想干什么?”
“不瞒你说,”张世荃欲言又止,频频侧眸瞄视南宫述,脸上渐染羞赧绯色,“自从那件事后,我就难以忘怀,总感觉意犹未尽,少了点什么。
你是不知道,你和奕王不在京的这些日子,我日日食不知味,饮水如吞针,可难受了。”
那件事?
宗寥龇牙,不敢回想荒唐往事,讪讪道:“病了?”
侧眸却见张世荃面色红润,印象里青黑困倦的双眼如今看起来比神采奕奕的,整个人都焕发着鲜活的光彩,没有了平日里颓靡混浊的气息。
宗寥不禁感慨:“我看你精神挺好的呀!改邪归正啦?”
“改什么邪,我估摸着应是病了。”张世荃叹息,“你知道吗,我现在一进对面迎风阁,那浓烈的脂粉味都快要把我熏吐了。我一看见那些白花花的姑娘就眼晕,胸闷气短,唉!遭罪啊!”
“你这是什么病啊?阅女无数的千祖兄居然看见姑娘就眼晕!可看过大夫了?”宗寥惊大双眼,难以相信。
张世荃道:“相思不可医啊。”
流连欢场的浪子也会害相思?宗寥鄙夷地瞧他,“谁那么大魅力,能入相爷家宝贝孙子青眼?”
张世荃努嘴向不远处,“喏,除了咱们京中风姿绝尘——”
话未说完,宗寥忙捂住他嘴,似是猜出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心里头蓦然就是一阵梗痛,被时间冲淡了的记忆一股脑喷涌而出,在脑里来回盘旋。
这淫贼,作死作到正主面前来了!
思索出对策,宗寥扭头对南宫述展颜道:“十三,你先回吧,眼看宵禁,你府邸如此远,晚了也不安全,夜深露重的仔细染了寒气。”
瞧她眼神闪烁,南宫述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两人鬼鬼祟祟还如此着急把他支走,其间必然有鬼。
淡漠的眼眸微微一转,南宫述淡淡道:“你们说你们的,本王不急。”
你不急我急啊!宗寥跳脚。
他耳力那么好,隔扇都能听见他人说话,若在此,宗寥还能与张世荃好好谈?
放开张世荃,宗寥用气音切切交代:“不想死就别乱说话,我先把他弄走。”
宗寥两步一回头,就怕张世荃不老实,再说漏点什么被南宫述察觉那夜之事,那她就死定了。
咧着一口白牙拉上南宫述往门外带,宗寥温声软语,“我和张公子有点事要谈,你先回府。对了,你哪天去猎场?我们一起好不好?”
南宫述存疑,横着长眉质问:“行迹鬼祟可疑。说,你们两是不是在打我什么主意?你若现在交代,本王或能让你少吃些苦。”
宗寥拍拍他坚实臂膀,说道:“皇叔乱讲什么呢,我们能打你什么主意?想多了。”
“你这张嘴里说出的话信不得,我自去问那姓张的。”南宫述说着转身。
宗寥忙拽住,“这事它不好讲出来。”
“如何不好讲?你们都说得,本王还听不得了?”
继续往前走,白挚已经备好马车在等。
把南宫述送到车前,宗寥攀着他肩膀贴耳与他低语。
边听着,暗淡阴影里南宫述的脸倏然烫灼,哑口不能言语。
打开宗寥的手,南宫述愤愤然钻进四骏华驾,回头恨了宗寥一眼。
目送他车驾离去,宗寥堪堪松下一口气。回到张世荃身边,她忽然变得急躁,嗔怒道:“我说祖宗,你到底想干什么?”
便是急躁,宗寥也不敢大声说话,四下扫量一圈,两人找了个无人角落窃窃私语。
张世荃一副痴汉模样道:“我记得你曾交代的话,可我实在是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