挼着兔子穿行抄手游廊下,宗寥第一想法是出门这么久才回来,应该先去看看胥姑再去看那人。
刚才难过的时候,她谁都不想理会,其他人或许不会有多少想法。
胥姑不同,含辛茹苦照顾云安世子如此多年,于她而言,世子或许是她在这世间最重要的人了。
不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都应该去让她看见自己调整好了状态,不用她担心。
如是想着,宗寥若闲庭信步。
还未走完游廊,一袭墨青色身影缓悠悠便从西侧庭院绕了出来,撞进了她视线里。
宗寥脚下一滞,目光追逐着那抹身影。
见他体格修挺,步伐急中带缓,转身看见宗寥的瞬间,他止了步,站在屋檐下不动了。
好似不敢看过来,他迅疾就低下了头,时不时抬动眼皮瞅一眼,看起来有些踯躅不安。
瞧着他,宗寥错愕了一瞬,一时没反应那人是谁。
犹豫着宗寥慢慢走过去,边走边打量:
见那人穿的墨青色交领长袍,未搭外衫,银线绣夔纹的腰带束着蜂腰,显得他男子独具的宽肩削背更加峭拔笔挺。
吸引宗寥目光的还有他那一头精致独特的棕色发辫,额侧上的头发像鱼骨一样往上辫缠,与耳侧的辫子扎成一束,额前鬓角几丝浅色的碎发乱乱垂着……
装束看着有些桀骜不羁,与他现下佝颈含怯的模样不太搭调。
这样显眼的外形发色,宗寥瞬间就想到了他即是那个“长粽”。
在郢山别业时斜雨就禀话说此人是个会说话的,就是性子有些古怪,没礼貌还凶巴巴的。
宗寥当时理解为此人遭遇那般虐待,可能是无情杀手一类的身份,还想着再见他时必要端出一副睥睨姿态来压制他孤冷的气焰。
但看眼前这人长得虽肩宽腰窄,就是有点精瘦,看见人时表现得畏畏缩缩,哪里有什么冷傲气焰?
小模样看着还怪惹人怜。
打量了他好半天,宗寥思忖着,先开口说话:“是你啊?”
“嗯。”少年微乎其微地应了话。
少年稍稍抬眸,看见了宗寥皂靴上的泥土,也看见了她袍摆上银线绣织的水浪花纹……
他垂着脑袋,瑟缩着脖颈,宗寥不知他是因为害羞还是胆怯,遂又道:“你在怕我吗?”
少年摇头。
宗寥道:“既不怕我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宗寥的心情本来不是很好,见了这么个像被猫盯上的老鼠一样的人,她努力给他一个看了和善的态度:
“你不用怕,这里是我家,没有人能再伤害到你,放心吧。当初我既救了你,轻易便不会再如何……”
止住话头,宗寥眼里精光乍然流转,笑了笑,她转移话题,柔柔地问:“你伤都好了?”
少年还是只浅浅“嗯”了一声。
“你跟我来。”宗寥道。
抚着小兔,宗寥走在前面,她沉稳的步子带着轻快,像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在等着,她却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少年抿着唇紧跟其后,悄悄抬眼打量着。
看她迈步时翻起的袍角;看她韧柳一样的腰肢婀娜扭动;看她马尾般乌黑长发在纤薄腰背上甩来甩去;晃动的发束下,白皙的后颈肌肤隐约可见。
光是一个窈窕的男装背影,足以装满身后一双深邃幽蓝的眼眸。
少年微微笑着,跟宗寥进了屋。
屋子是胥姑的医堂,里面桌椅床铺,药材医具一应俱全。
宗寥往屋里扫了眼,看中角落里一个采药用的竹篮。
“把那个提篮递我一下。”宗寥毫不见外地使唤起了一个不知姓名的男子。
少年闻言,迅速跑过去,动作麻利地将竹篮取过,双手捧着放在宗寥面前。
少年与宗寥身高参差不大,还比宗寥稍微高了几寸,为了不明目张胆去看宗寥面容,他的眼眸一垂再垂,只看着自己青色的领襟和抱在怀里的大提筐,眼神不再游移。
片时过后,一团毛绒绒的东西缓缓就放进了篮子里,少年眼前一亮,顺着那只麦黄的手,他视线慢慢上移,想去看她现在是什么模样?
心想她的手怎么与后颈皮肤颜色差那么多?是晒了多少太阳啊?
他什么都还没看见,忽感手里一空,宗寥拿走了提篮。
把兔子放到一旁,宗寥拉过一张靠背椅摆在少年面前:“坐。”
“我?”少年终于抬眼看向宗寥,星汉深眸里映出疑惑。
宗寥看着椅子,笑了一下,“对。你坐。”
虽疑惑,少年还是转了身,忸怩坐在椅子上。
宗寥暗笑,心道这是哪家的杀手?怎么还是个愣头青,难怪会被人折磨、利用。
被“侍候”着,少年茫然的思绪转眼慌乱,他不知道宗寥要做什么,凭他预感,猜测将有什么诡计等着他。
刚想起身去看,一根指粗的麻绳倏地套在胸前,片刻之后,他就被五花大绑在了椅子上,不能动弹。
随后,一阵“歘——歘——歘”的磨刀声在身后响起,那声音不仅不慢,听着还一点儿也不着急。
少年急了,扭过头,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