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阳散漫,风平无波。
精致素雅的深宅大院西侧,两排栽种得整齐的垂柳渐吐新绿。
嫩绿的垂柳中央,墨黑色石砖铺就的镜面水景里倒映出一个墨发松挽,白衣曳地的赤足男子。
男子在与地齐平的水镜池沿静静伫立,眸光阴鸷地盯着垂在眼前的一枝细柳,一瞬不瞬。
仿佛再多看一会儿,那脆嫩滴汁的绿芽能开出艳丽的花来。
未见有花开,一丝涌动的气流旋成一股柔和的风,平滑无波的水镜上浮起丝丝涟漪。
“主子。”冷峻低哑的男声缓缓落下,沉入土壤里。
白衣男子眼睫微微颤了下,良久,他才徐缓转过身,瞥一眼近身跪地的人。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略微一抬,屈膝半跪的黑衣侍卫利落无声站起,抱拳恭敬道:
“主子,据暗人来报,宗家世子今日一早就出了府,驱驾赶往宫城,看样子是身子大好了。”
“驾车?”奕王南宫述幽郁的瞳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也不怪他惊讶,京中谁人不知云安侯府的世子十岁起就策马在大街上奔驰,风雨不惧,烈阳难阻。
七八年没人再见过宗寥乘车。
死了几天醒来就骑不动马了?
南宫述眉角不可察地挑动起一撇怀疑,“随本王进宫去瞧瞧,这小子到底在作什么怪?”
“那个……主子,”侍卫嗫嚅难言,“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侍卫赧颜垂下眼眸,小心翼翼清了清嗓子,强行淡然道:“自从那日王爷您执意打开宗家世子的棺盖,又……又被宗世子索吻,现在整个京都上到宫墙内,下到街巷里都在传您们俩是……是人鬼情未了。此时出去,怕是会被谣言污了耳朵。”
“人鬼情?”南宫述浅声冷笑,他与宗寥这些年生过的事什么时候演变成了人鬼情了?
哪里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扎堆编造,多少事都不够他们嚼的!
回忆起与宗寥产生过节的种种,南宫述嘴角扯起蔑视意味,眼神很是不屑。
在旁的侍卫又道:“还有就是,宗家世子向来与王爷您这个长辈水火难调,您当街掀了他棺材盖又打了他,只怕他今日进宫就是去找陛下告您状的。”
在侍卫的反复提醒下,南宫述上一刻还算平和的面容逐渐变冷。
京中但凡是能听能讲的大人小孩都知道,云安侯府的世子爷宗寥和圣上幼弟奕王南宫述都是明目张胆,亲口坦言自己是龙阳中人的狠角色。
经常因为花楼里的貌美小倌争风吃醋,甚至几次大打出手。几番闹剧下来,两人荣获晋南国“断袖双壁”称号,视彼此为“袖敌”。
然两人对愈传愈烈的流言从来置若罔闻,甚至都觉得那些舌灿莲花的资讯传播者干得漂亮。
只是……南宫述抬手摩挲自己微粉色的薄唇,抿唇润了润,脸上浮现淡淡的霞色。
他早已习惯了和那个外姓小侄针锋相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他缠绵汲吻,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种感觉实在诡异又奇妙,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天了,他不仅忘不了,还每次一回想起心就止不住地狂跳。
他竟有种想要再见对方的冲动。
“无妨。”说着南宫述长舒了一口气,迅速挥散脑海莫名其妙的幻想,打着赤脚,踩着冰凉的汀石悠悠然向寝殿而去。
小侍卫挠挠颈,不明白自家主子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以前因为宗家世子是个性情轩昂的人,又受太子一党和皇帝的宠爱。
奕王表面上是国君的弟弟,众皇子的皇叔,却没有宗寥那样被万人簇拥的好人缘。
只要有他在的场合,奕王是能避则避,避不开的情况下多半是会挑起一些事端,像这种上赶着去讨麻烦的事还从来没有过。
小侍卫抖抖神思,不敢揣度主子想法,疾步跟上后他朝院门轻唤:“为王爷更衣。”
顷刻间,十几个俊俏貌美的府吏袅娜而来,依次进入精雅华殿内服侍。
却说宗寥闭门谢客养伤那几日,宫里的皇后娘娘也就是她的亲姑母宗琦华和太子妃长姐宗菀就遣人送来了许多名贵药材。
除此二人外,还有镇国将军府、平日交好的各皇子、社会名流等重要的朋友都需在伤好去答谢。
可想清晨就出的门,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她豪气的华盖马车就像凭空生出的奇葩,在皇城的中央大街上被熙攘的人流堵了个水泄不通,进退两难。
“听说了吗?宗侯爷家的宝贝儿子前些日子想去北疆与他爹并肩作战,这刚踏入寒冷边域就被外敌围袭,听说他的护卫找了三天才将人从冰湖里捞出。捞出来时都尸僵了,要不是泡在冰水里,可能得烂!”
“你从何处听来这样离谱的传言?那意气飞扬的小世子都尸僵了还能出现在你我面前?荒唐!”
“可拉倒吧!就马车里的这位那还是以前在街上打马横行的北疆铁骑接班人吗?”说着路人压低声音,“如今所有人都在传宗家的世子其实早死了,现在出现在云安侯府里的人是附在世子身上的雪域狐精。”
“咦!能不道听途说吗?说什么狐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