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昭侧过脸,拒绝了这份关怀。
萧陌然没有放弃,他微微前倾,声音更低了几分:“已经不烫了,尝尝看?”
“我真的不想喝。”她语气里满是倔强。
听闻此言,萧陌然的眼底闪过一抹难掩的痛楚,喉结微动,似乎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我知道,你因为我没及早告知你这个消息而生气。但我正是因为顾虑到你的身体,害怕这个消息会让你承受不住,才犹豫再三,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现实的确印证了他超前的担忧,当苏砚昭昏迷过去,床榻下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甚至连坐垫都被染红,侍女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次寝具,新铺上的不久又被湿润,他立即派人去皇宫请来御医。
“但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如果苏二小姐地下有知,定会心疼你现在的模样。”
然而,苏砚昭的回答却异常冷淡:“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喝。”
“苏砚昭!”萧陌然的手轻轻却坚定地扳过她的脸颊,“你的任性,难道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你的妹妹,苏玥玥,已经永远离我们而去了!你应该明白,现在最紧要的任务,是尽快调养好你的身体,找回那个让玥玥遭受不幸的真正凶手,为她讨回公道!”
她的眼中涌动着倔强的泪水,奋力想要摆脱他的掌握,手臂猛然一挥,桌边的药碗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砰然落地,碎片伴随着尚未冷却的褐色药液四处飞溅。
哐当一声,响彻了寂静的房间。
药水和瓷片的混合体在地面上绘制出一幅凌乱的画面,萧陌然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悔恨。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隐瞒是否真的有意义,毕竟,无论怎样隐藏,逝去的生命终究无法挽回。
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如今在她面前显得异常卑微。
那双常常捻弄佛珠、沉稳有力的手,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捡拾着地上的碎片。
“你别下来,地上的碎片会伤了你的脚,我立刻吩咐人再为你煎一副药。”
他的话语平静,与那天在太极宫内,他因怒气失控、摔碎物品,而她冷静注视他时的情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仅仅数月,两人的身份与心境竟发生了如此彻底的反转。
“殿下何必如此委屈自己。”苏砚昭的声音嘶哑,带着几分无力的疲惫,“今日有这么多人目睹我返回苏府,若是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您如何能心无旁骛地继续您的修行大业呢?”
“我的心中已无所畏惧。”萧陌然的回答毫不犹豫。
但她却苦笑,面容憔悴中透着坚韧:“可我有所顾虑。请殿下离开吧,苏家已痛失一女,我不能让自己的名誉再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沉重的沉默,许久之后,萧陌然才低沉地开口:“好吧,但我至少要亲眼看着你把药喝了。”
刘嬷嬷连忙再次煎煮了药,端到了苏砚昭面前。
她咬紧牙关,当着萧陌然的面,一口气将那苦涩之极的液体咽下,随后将空碗推到他面前:“现在,你满意了吗?”
萧陌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转身,留给她一个落寞的背影。
苏砚昭在家修养一日后,便强打精神,开始陪同大理寺的官员四处查访,企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害死妹妹的线索。
然而,京城人来人往,繁华掩盖下的秘密难以捕捉,寻找一个身份不明的凶手,无疑是大海捞针。
日复一日,连续五日的追寻,除了疲惫,一无所获。
眼见着希望越来越渺茫,苏方氏的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下:“老爷,我们是不是该先为玥玥安排后事?这样拖下去,不仅我们煎熬,玥玥的灵魂也得不到安息啊。”
在内外交困之下,苏家最终痛下决心,为苏玥玥举行葬礼。
当小小的棺材缓缓盖上,苏砚昭的心也随之沉入谷底,她知道,此生再无机会见到亲爱的妹妹。
“起灵——”随着一声沉闷的号令,抬棺人准备抬起沉重的棺木。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这场悲伤的仪式!
“圣上有旨,宣楚王妃即刻回宫!”
黄帝身边的贴身侍女翠竹兰姑姑,急匆匆地掀开车帘,声音紧迫!
苏砚昭满心疑惑,走出门外,追问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翠竹兰姑姑,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苏家正在办理丧事,此刻回宫,只怕……”
“哎呀,王妃啊,快跟我回宫吧,陛下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此时怕是正在大发雷霆呢!”翠竹兰姑姑一脸焦急。
苏砚昭心中虽有万般不舍,想要陪伴妹妹走完最后一程,但转头间,却听到了父亲苏学士沉稳而坚定的声音:“事情紧急,必有其因。砚昭,回去看看吧,说不定是关于玥玥的事有了转机。”
父亲的话语,让她无法拒绝,最终,她只能顺从地随着翠竹重踏回宫的路途,心中满是对未知的忐忑与对妹妹的无尽思念。
离别半月,那座巍峨壮丽的皇宫仍旧傲立于世,阳光洒落其上,金碧辉煌。
而往常空旷宁静的太极殿,此刻却是一反常态,人群熙熙攘攘,围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