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远的十一月份,已经十分寒冷,大路两边枫树上,枯黄的树叶纷纷飘落到道路中央,北洋二十师一万多步骑,行走在托克托县到包头的路上。
潘矩楹的使者钱大山快马赶到潘矩楹面前时,他已经出了托克托县,接到狄雄的回信后,这位新任的潘都统大怒,把信撕得粉碎,大叫道:“姓狄的糊弄谁呢?什么日本人纵火烧了飞机厂,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二十师的参谋、参议们闻讯都围了过来,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由于潘都统接纳了大批亲戚朋友安插在军中,军中光是候补参议就有好几十位,这些人都是准备到绥远来当官的,已经提前瓜分了绥远各个厅局长的位子。
一名姓陆的参议道:“这小子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弄了几架没什么用的飞机,不把大帅放在眼里,只要派一个旅就能灭了他,到时候不但飞机厂,整个北海公司都是您的,其他商家也不敢不掏钱了,这叫杀鸡给猴看。”
陆参议已经四十多岁了,在北京混了好几年,一直没混到官身,现在好不容易抱上绥远都统这条大腿,自然表现的十分积极。
使者钱大山也是潘都统的一名参谋,他连忙反驳道:“不能这么做,我回来的时候,包头上空刚刚经历了一场空战,阎锡山的二十四架飞机全部被击毁或击伤迫降,北海公司方面,只损失了三架飞机,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另一名姓刘的参议道:“不过是几架飞机罢了,能炸死几个人?我们有一万多大军,还有重炮团,直接横扫过去,姓狄的别无选择,只能投降。”
钱大山道:“不要小看了飞机的杀伤力,几个月前,狄从墨只派了三架飞机,就击败了晋军两个旅的精锐,如果飞机作用不大,阎老西这个小气鬼怎么可能花五十万大洋买飞机?”
潘都统听他说的有道理,一时犹豫起来。
这时狄雄这边又收到一个坏消息,运往陕西榆林出售的一批货物遭到马匪袭击,价值十五万大洋的货物被劫,三百人的护卫队死伤过半。
护卫队的队长叫刘豹,是刘成良的儿子,刘成良从钦州到绥远,不但带了养子吴国柱,还把妻子和两个亲生儿子也带来了,刘豹是长子,只有十九岁,他侥幸活了下来,狄雄立刻召见了他,刘豹现在衣衫褴褛,满脸是灰,拄着一根拐杖,走路一瘸一拐,帽子上还有两发弹孔的痕迹,显得十分狼狈。刘豹语无伦次的对狄雄道:“狄司令,这次袭击我们的人明显是有预谋的,战斗力也不是一般马匪能比得上的,货物全部都被抢走了,我们差点就全军覆没了,事实上那些人也不是马匪,身份其实也已经搞清楚了”。
狄雄听着这前后不成逻辑的话感到有些费解,递给他一杯茶,说道:“刘连长,你先冷静下来,麻烦从头叙述你们遇袭的经过”。
刘豹所率的护卫队是由三方面组成的,包头警备旅抽出一个骑兵连,尖刀会警卫大队抽出一个中队六十个人,还有与北海公司结队一起卖货的商人保镖护卫。三方共推警备连长刘豹担任护卫队长。
刘豹喝了口茶后,开始缓缓的道:“那一天,我们的队伍正走在陕西北部神木县的一条乡间小道当中,当时已经临近傍晚,天气开始变得寒冷,大家白天走了那么久路,都感到十分疲惫,于是我从马上下来,就在打算安排大家休息时,两旁的道路边突然炮声大作,几枚炮弹瞬间落到了我们附近,将我们炸的是措手不及,我反应较快,赶紧找了个土堆卧倒,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身边的几名商人连同十几名护卫队成员被炸得血肉横飞,眼见是活不了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阵乱枪就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四围的山坡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陌生骑兵,子弹像雨点一样飞过来,护卫队又有二十几人被打倒,我的帽子也被子弹打穿了,只差一点就脑袋开花,好不容易等我爬了起来,骑上了马,组织剩余的步兵找隐蔽处,骑兵摆起阵型,打算对来路不明的敌人进行反击”。
说到此处,刘豹将茶一饮而尽,继续说道:“然而,对方骑术精湛,我们三挺机枪被炸坏了两挺,把仅有的一挺架起来对敌人疯狂扫射,打死不少敌人,但敌人实在太多了,而且他们明显是早有埋伏,也是早早的摆好了阵型,然后向我们的队伍发起了猛烈的冲锋,一阵交火后对方骑兵已经冲到了我们十步远的距离,他们纷纷拔出了马刀向我们砍来,我们也不得不拔刀迎战。但是,人数的差距毕竟太明显了,护卫队的骑兵只有一百余人,对方光是冲上来的骑兵就有至少三百人,我接连拿刀砍死两名敌人后,自己战马的马头就在混乱中被砍伤了,我也被受伤乱跳的战马掀飞了,滚落到了杂草堆中晕了过去,一条腿就这么摔断了。等我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行动困难,而战斗已经结束,通过后来清点人数判断,护卫队大约有五十多名伤兵被敌人俘虏后残忍杀害了,护卫队其余人中,骑兵阵亡了七十多人,步兵阵亡了一百多人,许多人都是在逃跑时被敌人的马刀砍死的,活下来的的人都溃散了。令人心寒的是,这伙敌人相当残暴,不仅杀死了护卫队的许多人,连手无寸铁的商人、伙计都没有放过,和我们一同行动的商人、伙计都被砍死了,马匪抢劫时都很少做得这么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