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怎么了？”
林伊淼有些茫然，她的记忆里，这两日应该没有发生什么让母亲这么难过的事情才是。
然而大夫人被这么一问，顿时哭得越发伤心，“怎么了？你竟然还问我怎么了？”
“那林淳欢，害了你落水，丢了东宫的亲事，这么大的事情，侯爷不仅不罚她，还让那个小贱蹄子从春兰院儿搬到了渟水阁去。”
“那渟水阁母亲替你要了几次侯爷都没答应啊，竟然就这么给那小贱人了？你父亲他是根本没有将你这个女儿给放在心上啊！”
竟然是为了这么件事儿？
林伊淼被气得笑出来，“母亲这说的什么话，女儿在漪雪院住得好好的，你去要那渟水阁做什么？”
“况且女儿早就与母亲说过了，我不嫁东宫，不想，不愿，一点念想都没有！”
“那也不能被那小贱人给占了便宜去！”大夫人振振有词，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就已经摆起了一副气势汹汹的神情。
“当年那个姓顾的狐媚子，将你父亲的魂儿都勾走了，要不是因为她是教坊司出身，说不定连这侯门主母都要换人去做。”
“女儿你不知道，当年母亲被那狐媚子是如何糟践，现在她的女儿，竟然还要来糟践我的女儿，我不答应，我……”
“母亲！”林伊淼被大夫人的叫嚷声吵得头昏脑胀，“顾姨娘都死了多少年了，小四到现在都还不会说话，到底是哪里碍了您的眼？”
大夫人仿佛不相信这话是从自己最喜爱的女儿嘴里说出来，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淼淼，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从前你不是和娘一样，最讨厌那个四丫头了吗？如今……怎的还为她说起话来了？”
“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女儿！”
额角的青筋，因为忍耐而阵阵跳动，从前她年纪小不明白，只知道母亲是对自己好的，母亲厌恶的人，那就一定是坏人。
真的觉得父亲会休了娘，让顾姨娘来做侯门主母。
所以一直都不喜欢顾姨娘，更不喜欢顾姨娘生的孩子，以至于处处针对。
可在东宫的搓磨中，她见不到太子，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琢磨从前的事情，方才明白，世家大族的主母，哪里是随随便便说换就换的？
父亲就算再糊涂，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官声，也不可能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况且在她的记忆里，哪怕是顾姨娘在世时，为了求生存，在她和母亲面前也一直谨小慎微，小心伺候着。
并不曾有过母亲描述的嚣张跋扈。
“我当然是您的女儿，若不是因为我是您的女儿，又怎么会帮着你，害得顾姨娘死无葬身之地！”
林伊淼被吵得心头火大，说话的语气也重了些，“母亲，当年的事情我不提便罢了，你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我闹？！”
大夫人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在瞬间决堤，“你父亲他从来不管府里的事，这里头大大小小都是我一个人在撑着我容易吗我，现在连你都开始来指责我了！”
“当初那件事情，我的确在里头动了些手脚，但是我有什么法子，难道要那些狐媚子一个个都爬到咱们母女头上你就满意了吗？”
“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真要有那么一天，你这个侯府的嫡长女的位置，还能坐得安稳吗？！”
大夫人的神情有些微的癫狂。
虽然没有了顾姨娘，但还有宋姨娘，方姨娘……这么多年，侯府里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少过，她斗天斗地，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就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站在她这边。
一瞬间天塌了一般，只觉得昏天暗地。
可此时的林伊淼，却从所未有的冷静，“可母亲，你斗了这么多年，用这样那样的手段害死了那么多人，这侯府里的女人，可曾少过？”
这话说得大夫人一愣。
林伊淼笑得苦涩，“难道您还没有看明白吗？那些女人有什么错？她们大部分都是平常女子，从没有想过要害谁，甚至大部分都没有想过要去抢您的位置。”
“她们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着，真正错的人……是父亲，是父亲将那些女人一个个带回家，是父亲要与她们生孩子。”
“母亲这么多年，是不是怪错了人。”
耳边嗡嗡嗡的响，大夫人觉得自己似乎听不到声音了。
所以……这么多年，她都做错了？
看到大夫人这幅模样，林伊淼抿着唇，轻轻一声叹息，“母亲好生想想吧，若是能想明白最好，若想不明白，便罢了。”
“只是四妹妹现在对我还有用，您要是真的为了女儿好，便不要再为难她了，否则……父亲怕是真的容不下您。”
其实林伊淼也清楚，硬要说这是母亲的错也很牵强，所有的世家夫人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斗小妾，斗外室，还要斗那些庶出的孩子，一辈子就这么过。
如果她不是有在东宫的那段日子，也不会静下心来想这些事情，所以……她作为被母亲保护的那个，其实无权指责。
只不过若是有可能的话，她也希望母亲有为自己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