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的视线在田秀娥身上掠过,按理说这两年日子比过去好过多了,可看看三房这家子,田秀娥自己倒是打扮得齐整,两个姑娘身上的衣服全是补丁,家里赚的钱,买的肉大半贴补了娘家。
她在时还能管着些,要是松手,往后这个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许国志总有后悔的时候,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我跟你爹年纪大了,人都道老有所依,往后膝前总得留个儿子尽孝,春兰为咱们老许家生儿育女,老二辜负了人家,咱们家不能薄待她,不论今天你们两房怎么分,都跟她没关系,现在就看你们是要钱还是要院子。”
许老太从柜子里摸索出一个铁盒,里面装着厚厚一叠毛票,和一对金耳坠、一个金手镯,她垂下眼慢声道:“这是我跟你爹这么多年的全部积蓄,一共一百多块钱,这幅金耳坠和手镯是我当年的彩礼,老辈传下来的也值些钱,看你们咋选,要钱,那就拿着这些钱去外面在划片地皮重盖房子另起炉灶,要院子的那就继续住着,等我们死了,院子就是你的。”
“老大,你为长,先选吧。”
听着许老太的话,田秀娥脑筋转得飞快,选院子,不光要给两个老不死的养老送终,还要容赵春兰一直住下去;
选钱,桌上一百多块钱并几件金首饰加在一起怎么也得有四百来块,这么多钱足够他们一家子另起炉灶。
这么一算当然是选钱了,傻子才会选这个破院子。
许老太让许立仁先选明摆着偏心,可田秀娥先前做下亏心事,这会儿没底气争辩,只能紧张的盯着许立仁,手心直冒汗。
刘英红不是傻子,她当然也想选钱,手里捏着钱一家人盖新房,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多好!
可想归想,这件事由不得她做主,任凭眼神使得像抽风,许立仁也无动于衷,发挥出一贯的谦让作风:“三儿,你选吧,哥怎么都行。”
刘英红眼前一黑,难受得要站不住了,靠在墙上发愁,都什么时候,还搞大让小这一套,兄弟分家谁不是想着办法往自己兜里装食,他倒好眼前的东西往人家兜里塞。
这份从天而降的惊喜,叫田秀娥差点儿绷不住笑出声,急忙用胳膊肘捅了捅许国志:“快点儿,大哥说了叫你先选呢。”
许国志知道自家媳妇的意思,为难地看向许老太,当着这么多人面,选钱不就意味着他不孝?以后传出去还不得被人戳断脊梁骨,他跟许强胜可不一样,他还要脸,所以任凭田秀娥怎么暗示他都不吭声。
两个儿子都不表态,许老太猜到他们是因为什么,叹了口气:“是分家又不是断亲,搞得这么苦大仇深的干什么?不管选什么,你们都是老许家的亲儿子,这点不会变。”
有了这句话,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田秀娥生怕被大房抢了先,赶紧道:“娘说得对,就算分出去肯定也是在一个村里的,都是一家人哪能少得了走动,要是爹娘真有什么事,还能躲着不见吗?”
“老三媳妇的意思就是想分钱了,是不是?”许老太看向许国志确认。
眼看就要被三房抢先,刘英红急了,正要跳出来说话,却被许立仁一个冷眼止住,只能憋闷得缩回去。
许国志含糊半天点点头。
“老大,你的意思呢?”
许立仁闷声道:“我都行,听娘的。”
“那就这么办吧。”许老太一锤定音,转头跟李有才和徐国明道:“队长,书记,我家的事就这么商量下了,老三拿钱,回头村里给划片空地,他们盖起新房就搬出去住,现在住的院子就留给老大,签字画押立字据。”
李有才有些同情的看了眼许老太,老许家接二连三的这些事儿,别说是老两口就连他这个当队长的都有点看不下去。
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娶了媳妇就各有各的心思,当爹娘的努力了大半辈子,可到了还是抵不过散场的结局。
他拿出两张纸,按照许老太的意思写清楚分家内容,老三许国志拿了钱限在三个月内盖新房搬走,老两口死后这院子就是老大家的,不过他家得给赵春兰留个落脚地,不能将人赶出门。
兄弟两人签字画押各式一份,许国志捏着那张纸,心里空落落的,媳妇田秀娥倒是挺高兴,上去把装钱的铁盒一扣:“那我们就吃点亏,这点儿钱归我和国志了,家里这大片院子就归大哥家吧。”
刘英红气得眼圈都红了,瞪了许立仁一眼,话都没说扭头就回了家。
不管心里乐不乐意,折腾了大半天,分家这件事总归尘埃落定。
田秀娥捧着那张纸,亲了又亲,琢磨着等到新房盖起来就能搬出去,以后家里就是她说了算,要多自在就多自在。
就留大房守着个破院子,又要伺候那两个老的,又要看顾那屋子孤儿寡母,刘英红非得气个半死。
她料想的不错,那边许立仁一进家,就被刘英红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叫我说你什么好,平时不争不抢的就算了,都这份上了还把三房捧在头上,要这破院子有什么用,拿上钱,家底子凑一凑咱们就能搬到镇上去了!”
“搬到镇上去干什么?家里的地谁来种,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