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娥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这孩子打娘胎出来就身子弱,一点儿风都吹不得,就算是夏天家里窗户都不敢开,她一心都扑在照料孩子的事儿上,根本没留意旁的,现在从许国志嘴里知道卖兔子这么赚钱,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供销社收兔子价那么低,钱要是那么好赚全村都去山里打兔子去了,谁还累得半死不活去种地。”
许国志拽了拽枕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人家又不是给供销社卖的,瑶丫头搭上了镇上的国营饭店,饭店直供,每个月都来拉,价格可比供销社高不少,不然咋能赚那么多钱,还给少伟分。”
田秀娥这下算是急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早说?人家赚了钱光给大房分,没你的份儿,摆明就没把你这个三伯放在眼里,还有心情睡觉!”
其实这件事许国志心里也挺不是滋味,要不是那天工地干活时许立仁跟他说,他压根儿都不知道。
每个月五十块钱呐,不是小数目,可当初许瑶刚养兔子时自己半分力气都没出,现在看人家生意好上赶着去分钱,他开不了这个口。
许国志烦躁地转过身:“行了行了,赶紧睡吧,想那么多干什么!”
看自家男人扯着被子蒙住头,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把田秀娥气得够呛,这一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好,再加上孩子哭闹折腾,第二天醒来整个眼睛都是红血丝,眼下乌青。
这个年代离婚少有,当初结婚也没领什么结婚证,离的时候就请村长做个公证,家里人基本都到齐了,除了许筱,她嫌丢人干脆连面儿都没露。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许强胜跟王寡妇两个人厮混的消息一传出来,村里人就都留意着许家的反应。
现在离婚的消息一传出来,墙外立马就竖起了耳朵。
一直等到快晌午的时候,许强胜悠然地出现在了大门口,上身穿着浅褐色簇新的夹克衫,梳了个大背头,胳膊肘挎着王寡妇,她涂着大红唇烫着波浪卷,屁股后头还跟着她那两个儿子,一副穷人乍富的样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许家老两口差点儿背过气去,没想到这种时候他还带着王寡妇,许老爷子当着众人的面,拍桌而起大骂:“你个不孝顺的东西,叫你回来离婚,你带上狐媚子回来了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许强胜置若罔闻,拉着个凳子坐下,在屋里扫了一圈,视线定在赵春兰身上,阴笑了声:“你要离婚?”
对上他,赵春兰依旧是下意识的恐惧,声如蚊吟:“对,反正你在外面也跟别人过上了,还不如离了好,别再招人笑话......”
许强胜盯了她,一段时间没收拾,她就忘了本,连离婚都有胆子提了,转过头看向许瑶:“是不你给出的主意?”
他看许瑶越看越觉得邪乎,从前闷屁不放一个,自从去年冬天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天跟他对着干,上回还害得他挂牌游街,大太阳底下被批斗。
这死丫头简直就是来克他的。
许强胜捏紧了拳头,离婚他还真不愿意,人都是这山望见那山高,从前王寡妇不搭理他,他上赶着去捧臭脚,现在跟王寡妇过在一块儿又舍不得丢开赵春兰。
许瑶拉住赵春兰的手:“你都在外面有家有口了,何必霸揽着两头闹得难看,把婚离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也能跟这位婶子喜结连理,安心过日子。”
“婶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许瑶看向王寡妇,没有嫉恨和厌恶,反倒是心平气和,这倒是叫王寡妇十分意外。
看他半天不吱声,王寡妇也有点儿急了,她今天跟过来就是为了亲眼瞧见许强胜把婚离了,她前头背了个克夫的名声,后头又背了水性杨花的名声。
两回加在一块儿,哪个男人会要她,现在只能拉着许强胜,反正自己的名声是打他那儿坏的,他就得负责到底。
暗戳戳在后背捅了下许强胜,催促着他赶紧做决定。
许强胜这段时间跟王寡妇过在一块儿,日子别提有多滋润了,吃喝住行都有人照顾,光身上这身行头就值个百八十块,要叫他就这么放手,当然也舍不得。
衡量过后,一咬牙道:“好,签就签!”
李有才早就带着泥印准备好了,协议书摊放在桌上,他身为队长还是不想看着好端端的一家子就这么散了:“许老二,你考虑好了,手指印按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家里还有三个娃娃的!”
军子年纪小,理解不了父母为什么要离婚,却知道一旦离婚了自己就再没有爹了,泪眼汪汪地看向许强胜:“爹......”
许强胜看了眼儿子,心里的天平刚要倾斜,王寡妇推了把自己的两个儿子,低声道:“快去。”
那两个小子也是机灵的,立马知道是什么意思,嗓门响亮,围着许强胜一口一个爹。
把军子的喊声都淹没了,小小的身子气得发抖:“那是我爹,不是你们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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