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舞台上堆积成山,岌岌可危的钢铁,为什么没有从钢棒碰撞的声音察觉到危机,反省已然太迟,得把一切踌躇都抛之脑后,才不会束缚住前冲的步伐。
然而纯粹想救人的欲望之下,却是各怀鬼胎的疑虑。
苏丹把他当成发泄积怨的沙包,霸凌时是一点人性都没有留下,嘴上和动作上极其反人反社会,再加上当时因沐阳吃了一瘪后,那不甘心的表情来看,以后必还会来坏沐阳的事,可以说这个人渣本身就是个祸患,无论对这个世界,还是沐阳本身。
有一句话叫罪不至死,而对于沐阳来说,这不过是一串空荡荡的文字符号,从来就没有该不该死,只有会不会死罢了,肤浅的道德,可无法作为提高救援马力的汽油。
那沐阳为何得如此卖力地往前冲,还不惜透支循环生命的活力,无论情义上,利益上都不过一支下签,照这样下去,别说救人了,脑子里都要开始编造拜托责任与谴责的借口了,沐阳得立马为自己找一个过得去的理由,让接近濒死的身体临时焕发春光。
如果苏丹被钢管砸成肉泥,死透了的话,与前面那些无亲无故的人情况就大不相同,他的家人或许会找上门来,届时事情闹大了,警察介入,不难想象整个落花村将有何下场,甚至警察铁定会趁机翻起旧账,抓上一波坏家伙,来盈满业绩的空银盏,沐阳则会被毫无道理地波及,[水夜歌鸣]也会因此警惕起来,限时内的救人计划也就成了天方夜谭。
明明只靠这个理由就能说服自己去拼死救下一条命,但双腿的麻痹,心脏那不缓不快的跳动,将自己完全置之度外,大脑抑制了身体的机能,这粗犷的肉体,比沐阳的所想的还要冷血无情。
动啊,干完这一票你就可以休息啦!听话!
一根沉重的钢铁已悄然离开大群,开启了悲剧的扉页,安稳地停滞在苏丹上空,沉甸甸的质感,寒光飞溅,预言着时间若再次转动,一篇血淋淋的章节便会在序章上演,可就算如此,沐阳仍然无法迎着过分膨胀的疲劳感,冲破身体的桎梏。
钢铁的雪崩就在眼前,如果无法及时赶到,那必然会成为下一个被碾碎的牺牲品,救人不成反搭进去一条命,
为何会有如此不听指挥的身体,沐阳努力从大脑外不断涌入的无关疑问中逃离,身体却擅自松懈了大腿的肌肉,迈出的步伐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空气变得稀薄,这是否为怯懦造成的心理作用,会成为永远的谜团。如果趁机佯装摔地,便能免脑浆炸裂瞬间经由视网膜对大脑的损害,到时候也不过落得一个‘救人未遂’的小小遗憾罢了,或许苏丹那满脸的空虚,会陪伴到他生命一同走到尽头,连惨叫或许都来不及,沐阳良心上的负担也会减轻不少吧。
恍惚之间,视野中明明有更多应该烙在视网膜的颜色,一条独特粉白色的线掠过沐阳的眼角,余光中的视野被分为两半,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沐阳那残缺不堪的注意力,重新汇集了起来。
而这一剪刀,让故事走向了另一个结局——
脖子无意识间微微往粉色的方向扭去,却发现那抹颜色早已不在原处,吃惊之余,脖子回不来不要紧,只要急忙滑动眼球,倒向另一个方向,就能捕捉到那抹粉色的流星尾巴。
是该准备露出惶恐,还是惊讶的表情,那抹身影究竟属于谁,沐阳不敢去擅自臆想,他不知道现在该难受还是高兴,怎么去期待才是正确的,一切的状况都可能因此改变,沐阳可能不再执有狗绳的权利,说不定需要将修整好的前路敲碎,从新铺装。
自我挣扎无果,他打算把所有的情绪变化,都拜托给真相揭露的那一瞬,毫无修饰的脸皮上——
要是直接被卷入钢铁洪流之中,就这样嗝屁了,那多省事啊——
脑中的恶魔又在吟吟低语。
钢管碰撞的清脆声响,光听着,一时间还分辨不出到底是撞在了地上还是敲碎了天灵盖,而第二声的碰撞接踵而至,沐阳瞪大了眼睛,努力在模糊的视线中寻找苏丹以及那抹粉红色的身影,颤抖的眼珠子无法正常对焦,只有暗银色的长条在往这边滚来,来势汹汹。
但沐阳压根没躲闪的打算,努力压制着逃窜的欲望,全神贯注地把眼球往边上移,终于扫到了那粉红彗星的尾巴,奇迹的余晖——
啊...?这不可能,果然是他,果真?。
短短的困惑期并没有追上沐阳,钢铁之蛇就持续着侵略的怒火,连跳带滚铲平凹凸不平的土地,碾碎砂石,带着杀伤力杀近沐阳的脚踝,而沐阳并没有任何反应,仍然观望着苏丹那一边的状况,难以及时发现,后果可想而知——
“呜——”
随着脚踝仿佛被一闷棍炸裂起的剧痛,沐阳不得不腾出一丝念想去诅咒自己的身高,顾不得苏丹那边的状况,强忍着从泪腺喷涌出的没出息的精华,屈辱地弯下身去,双手如热敷袋般包裹住仿佛被灌入了炽热岩浆般的脚踝,妄图能减轻即将到来的剧痛,到头只能徒增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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