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似的空灵声音在这间小小的石室中静静回荡。
想过她会反对,只是没想过她会反对得如此激烈。
陆衡之试图耐心安抚她:“青珞——”
被她冷冷打断。
“不存在什么假和离,文书一写,世人皆知,你我不再是夫妻。”
陆衡之温声:“不过是虚名而已。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如果只是虚名,你当初何必娶我?”
陆衡之哑然。
苏青珞声音清脆道:“三哥,我不能忍受你拿我们的夫妻名分当成计谋的一环,不能忍受旁人说我不是你的妻子,更不能忍受某天你真的出了意外,我便同你再无瓜葛。”
“我等你,但是我不会答应和离。”
“我的名字,要一直堂堂正正地跟你的并列在一起。我会保护好自己,必要时我也会离开京城。”
她斩钉截铁道,“就算你死了,我也是你的夫人,亲自替你扶灵。”
她盯着他,几乎要涌出眼泪,“除非——你休了我。”
陆衡之鼻尖一阵酸涩。
他将她揽进怀里,平复许久,才哑声:“我知道了。”
“那你……”
“以后我不会再提此事。”
苏青珞点头,松了口气——终归是说服他了。
最重要的事说完,察觉到陆衡之的手越来越冰,苏青珞将狐裘大氅拿起来披在他身上。
他牵了牵嘴角,将她一起裹进大氅,又拿来被子盖在两人腿上。
苏青珞缩在他怀里,就这么缓了许久后,才忽然觉得委屈。
“三哥,你竟然想同我和离。”
“……说了是假的。”
“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而且成亲时你也说同我假成亲,这次又弄假成真了怎么办?”
她声音一抽一抽的,简直要哭了。
陆衡之将她紧紧搂住,吻了吻她的脸颊:“不会,我只爱你。”
她轻轻颤栗着,他便安抚一般一点点缠缠绵绵地吻她。
好半天,苏青珞才渐渐心安,想起来:“差点忘了,我又做梦了。”
“梦到了什么?”
苏青珞将北狄侵犯和预备粮草的事都跟他说了,下意识隐藏了跟虞世清相关的梦。
之所以不想同他假和离,虞世清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但如果将虞世清的事告诉他,她又有种特别不安的感觉。
陆衡之仔细将她说的话记下,然后道:“我走后将仇广放在你身边,你以后若是再有类似的梦,可以传密信给我。”
苏青珞点头:“好。”
其实已经待了许久,要说的也已经说完,但苏青珞怎么都舍不得走,就这么抱着他。
总归狱卒说过不急。
陆衡之知道以后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便由着她。
苏青珞打了个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
“我即将离京,宋闻恐怕得随我一起去,他跟紫鸢的事,我想着在我走之前替他们办了。”
苏青珞冷冷道:“都要走了还惦记我的丫鬟,他若是死了叫我的丫鬟守活寡吗?”
陆衡之知道她是冲他,只无声一笑:“你总得问问紫鸢的意思,毕竟是他们二人的事。”
苏青珞冷哼一声。
陆衡之:“还有陆家,无论如何于我算是有恩,我不想牵连,回头寻个由头将我从族中除名吧。”
苏青珞低低“嗯”一声。
外头更漏响了。
虞世清在灯下看着桌上的卷宗,却理不出头绪。
陆衡之陷害太子的证据虽然有,却并不算充足,更有嫌疑之人无疑是齐王。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皇帝并不想将齐王牵连进来,且想要陆衡之死的心思。
他不明白,陆衡之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针对太子?他并非齐王的人,而如今看来齐王也并不想保他。
他做此事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既然想不明白,他决定亲自去狱中问一问。
提了刑部的灯笼出去,外头白茫茫一片。
一路前行,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希望陆衡之有个怎样的结果,前去问话是想定他的罪证,还是想替他开脱。
到了牢狱门口,狱卒正在打盹儿,听见动静立刻睁开眼。
“虞大人?您怎么这时候来了来了?”
虞世清是陛下钦点的刑部侍郎,负责审理陆衡之的案子。
果然,虞世清道:“我有话要问陆大人。”
狱卒立刻惊慌失措道:“但、但已经这么晚……”
虞世清双眸微冷:“怎么刑部没有晚上审犯人的规矩吗?”
狱卒不觉擦了擦额头的汗:“自然……自然是有的。”
他往里看了眼,大声道:“虞大人,我这就带您进去。”
他一面走一面喊,“虞大人小心呐!”
虞世清生怕有人跟陆衡之串供,也没理这狱卒,提着灯疾步往里走,狱卒甚至要小跑才能追上他。
到了石室门口蓦地停住脚步,却看到苏青珞一袭鹅黄的衣裙,立在门口。
陆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