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男人在他和母亲的面前向来都是张牙舞爪,横眉竖目的可怕嘴脸。
这还是第一次,他站在高处,看着他趴在地上,泪流满面,被恐惧吞噬的模样。
还……怪开心的。
男人好像痛昏了头,一边求饶又一边求救,好像后面跟了什么恶鬼,奋力往前爬行。
忽然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
他第一次觉得这雪下得正是时候,而白若清就在那时走进了这破败的院子。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围着柔软的围巾,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整个人像是一团柔软白皙的棉花,可是手里拿着一把枪,后面还跟了几个全副武装的男人。
明明她还小,可他就是觉得她像是一道光,从外头强势地射进了他残破的生活中。
他嘴有伤,被打烂了,说话嘶哑不堪,“你,你是来救我的神仙吗?”
白若清‘噗呲’一笑,“我是来玩的。”
“玩?”
他不懂,他们这种破地方,会有什么好玩的。
男人的声音愈发刺耳,“求求你了,救救我,放过我吧,放过我!放——”
‘砰——’
男人的手臂也被打断了一条,这会儿像是一条濒死的鱼,痛到连叫喊都没了力气,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白若清轻轻皱眉,“他好吵啊,让我有点烦。”
而后她又转过来看他,“游戏,就是刚刚这样玩的,你觉得这个游戏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们这儿没有人玩这样的游戏。”
白若清举起手里的枪,对着他的头,“那你要跟我一起玩吗?”
他愣了愣,而后从井口跳了下来,由于身上全是被打出来的伤,所以他的动作还不太灵敏。
他一瘸一拐走近白若清,最后在她震惊的眼光中用额头抵上了她的枪口。
回了一句,“好,我跟你玩。”
他闭上了眼,甚至有些期待这一刻的来临。
因为这原本就是他想要的,便慢慢勾起了笑容。
可是那枪口在他额头动了一下,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有些不解地睁开眼,却发现是地上男人的心脏被射穿。
男人瞬间像一摊烂肉般瘫软下去,身体沉沉的,死死地贴在地面上,就这样再也没有了声息。
白若清俯视男人尸体的目光带着深深的不屑。
像是在看臭鱼烂虾,还捂着鼻子,很是嫌弃。
她见他看着地上的男人出神,便说道,“我打死了你的麻烦,以后你就是我的,你说了要陪我一起玩,那你要说到做到。”
白若清转身时把枪往边上的保镖身上一扔,“回去吧,这破地方太冷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他还在愣神的时候,两个男人上前把他架起来,一起带走了。
那时候他还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带他走,带他走能有什么用?
后来他明白了。
她真的只是想要一个人陪她一起去玩,可是他的生活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尤其是在他突然觉醒精神力之后,连家主都亲自见了他,让他好好保护白若清。
这是自然的,因为那将是他往后余生唯一的目标。
所以陪她作恶,陪她杀人,陪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他都接受。
现在的一切,或许就是他的报应,可是他不后悔。
忽然他又能感觉到灼热了。
他好像听到白若清的声音,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我叫阿莫。”
“不好听,嗯……你们这里这么冷,我不喜欢,你就叫灼,莫灼,火也不能太大。”
最后意识消散的那一刻,他还是感到开心。
因为,她跑出去了。
白若清是不会这样哭的,只要他不说,肯定不会有人知道,幸好,他还能帮到她一点。
大火熊熊燃烧,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火烧起来之时还有很大的欢呼声,可是后来渐渐的,没有人说话了,大家都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柏凌的声音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你别这样,我裤子都快被你扒掉了啊!”
周围的人都看过去。
原来是纪澈,他来了又不敢看,蹲在地上死死抱住柏凌的大腿,还捂住自己的耳朵,避免听到那‘噼砰’的燃烧时的声音。
黎月简直没眼看。
“你这么害怕你还非要来,真是瓜田里的猹。”
纪澈:呜呜——
黎月不经意看了沈沉浮一眼,却被她那要杀人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这人不是……都死了吗?”
怎么还这么气?
感觉沈沉浮都快把自己气死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她这番模样。
“我没事,就是在想事情。”
在想,真正的白若清怎么逃走的。
因为处刑罐里的那个白若清,看向她时的目光是陌生的,带着解脱和释然的,这不可能是那个白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