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雨势渐收,河面上水汽氤氲,山林里雾霭蒙蒙。
舒婵把温在恒往后拖了拖,让他靠在石头上,起身发现前胸衣襟上有血迹,她顿了下,忙蹲下去翻看温在恒的后背,摸了一手的血。他的伤口定是开裂了,又在泥水里泡了这么久,再不清理伤势难免恶化。可她手边别说药了,连块干净的布都没有。舒婵心下焦急,抹了抹他脸上的雨水,掌心下的热度已然惊人。他的呼吸变得浊重,眉头拧紧,唇色发白。
舒婵拨开树丛,踩着杂乱的石头,站上一处高地,暮色苍茫,景物暗沉,扬声叫喊也是徒劳,回应她的只有洪流的奔腾咆哮。她颓丧的跳下来,不经意间留意到石头缝里有什么东西在游走。她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跌坐在地上。
竟是一条蛇!蛇身比她的手臂还粗!那蛇闻到了血腥气,向着温在恒的方向爬去。舒婵平日里连蚯蚓都怕,更别提蛇了。她吓得心肝儿直哆嗦,眼瞅着那蛇离温在恒越来越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弯腰举起一块石头朝蛇身猛砸去。大蛇被砸中,蛇体登时扭来扭去,掀翻了石块,掉过头来对着舒婵,吐了吐舌信。
舒婵慌得抓起石块就是一通乱砸,直到露在外面的蛇尾巴不再扭动了,她才停了下来,双目发直,气喘吁吁。她绕过蛇尸,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到温在恒身边,趴在他身上就哭了起来。
“你醒醒啊舅舅!快醒醒!吓死我了爹啊娘,我害怕”
温在恒睁开眼时,就看到这丫头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着。见他醒了,她愣了愣,抽泣道:“你,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丫头抹着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一耸一耸的,孩子气十足。
在滚滚泥流中温在恒拼尽了全力才将她带上了岸,而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眼前阵阵发黑,终扛不住昏了过去。他身上烫得像火炉一样,背部的伤口又疼又痒,难受得很。可此时此地,茫茫天地唯他二人相依,她为他担忧着急,那双美得叫人失魂的眸子里只有他的影子,他身上极痛苦心里却极熨帖。有她在身边,什么苦痛他都不在乎。
“哭什么?我没事”他挣扎着坐起来,冷飕飕的风卷着水汽从斜刺里吹来,浑身湿透的他禁不住牙关打颤。转首见小丫头雪白的脸上挂着泪珠儿,冻得瑟瑟缩缩,他便伸展手臂揽她入怀,拨开贴在她脸上的发丝,爱怜的拭去泪水,柔声道,“别哭了,我们都还活着,应该高兴才对。”
舒婵感觉到额上忽地热了一下,很轻很快,她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他惊愕的问道:“那蛇是你打死的?”
提起那条大蛇,舒婵心中一阵恶寒,抓紧了他的衣裳,颤着音儿“嗯”了一声,哆嗦得更厉害了。
温在恒低头看了看怀中缩成一团的小可怜,难以想象在他昏迷时,她竟凭一己之力用石头砸死了一条三尺来长的剧毒蝮蛇!
“我们婵儿是条汉子!”温在恒嘴上虽夸她,心里却后怕不已。
正发着抖的舒婵听他这话,蹙眉抬眼看他,有这么夸人的吗?温在恒勾唇浅笑,揉揉她的后脑勺,她的发髻散了,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衬得脸儿更小也更白。哭得红通通的眼睛含嗔带怨的望着他,温在恒眸光幽深,想亲她,想趁这个时机把他压抑许久的欲望释放出来,好叫她明明白白知道他的心思,可箭在弦上,他又犹豫起来。
脑子里有两个自己在交战,一个气焰赫赫的怂恿他,亲她,亲她!此时不亲更待何时?是男人就亲下去!一个忧心忡忡的规劝他,不可,不可!她心里没他,是他一厢情愿,吓到她,她说不定会拒他于千里之外,得不偿失。
天人交战一番,他终是压下想亲她的那股冲动,扶着她,一起站起身。四周雾气更浓了,洪流汹涌着,他听声辨识了方位,握着她的手道:“夏季雨后河谷易生浊气,蛇虫也会出窝活动,咱们得换个地儿。天黑了,救援没那么快到。”
“我能走,你要不要紧?”他掌心热得吓人,很像冬日里用的手炉,舒婵一门心思担忧着他的病情,倒未甚在意他的亲密举动。
“无妨,不用担心。我打小就皮实,底子好着呢。”他笑了笑,紧了紧手,戏谑道,“不还有你在吗?女壮士连毒蛇都杀得,定会护我周全。”
舒婵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心情说笑!
两个人摸黑上山,好在这一片林木茂密,山体在地动中没怎么损毁,除了地上泥泞湿滑些,未再遭遇滑坡之险。越往上,空气越好,夜幕墨蓝,脚下河谷重雾霭弥漫开来,再往下看,竟有种攀上了云端之感。
温在恒体力渐渐不支,起初是牵着舒婵走,到后面变成了舒婵搀扶着他走。他的一条手臂搭在舒婵的肩膀上,舒婵明显感觉到肩上越来越重,她咬牙坚持着,这一段山路走下来,不仅寒气散尽,还出了满头的汗。
这样下去不行,必需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让他休息,也看看他的伤究竟如何了。舒婵举目张望,见左边的山路缓一些,便搀着温在恒往左边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在舒婵精疲力竭时,一座棚屋出现在她眼前。
“舅舅!舅舅!那里有座棚屋!”舒婵拍着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