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登华山累的还是被昨日晌午那事给吓的,温乐公主向来推迟的葵水竟然提前几日来了。她体质虚寒,自十四岁初潮之后,每月都要遭受痛经之苦。尤其是首日,能痛得人直不起腰,手脚冰冷。昨日下午她便痛得蜷缩在马车里,痛经叠加登山后身体的疲累酸疼,这一次来葵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难熬。马车跑得飞快,颠得她头晕恶心,昏沉沉挨到天黑,到了渭南驿,她感觉自己小命只剩下半条了。
下马车时,温乐公主差点没站住,不过她还是强撑着进了驿馆。已经晕倒过一次,不能再晕倒了,惹得舅舅厌烦,驸马嘲笑,到头来还是给自己添堵。
胡尚宫得知后,叫灶房里的下人熬了砂糖姜茶,温乐公主喝了一碗后就睡下了。睡着了就感觉不到疼了,睡一觉就好了。她并不知晓当夜有人在为她忧心忡忡,辗转反侧。
今日,温乐公主痛经的症状缓解了许多,但身上还是不怎么爽利,精气神儿也只恢复了一半。午后,队伍离开骊山向长安进发,车马慢行,竟比晌午还慢。温乐公主躺在车厢里舒服的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山不见了,林不见了,窗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繁华街市,长安到了!
到了长安,不用住官驿,车马过东市直奔崇仁坊而去,那里有温乐公主自己的府邸,是整个崇仁坊里最大最好的一座。十岁那年,温乐公主陪同母亲在兴庆宫小住,适逢生辰,嘉运帝便把这座豪宅作为生辰礼赐予了她。可小公主对宅子一点兴趣都没有,连看都没去看一眼。
虽然公主府公主一次都没去过,里面的仆役却把宅院打理得很好。管家带着邀赏之心领着公主在宅院各处逛了逛,公主却什么表示也没有,只问他这宅邸一年维护下来需耗费多少钱银。管家心中忐忑,如实禀报。
“一百五十贯钱,相当于本朝三品大员一年的俸料,足够普通百姓家几年的花销,却用于打理一处闲宅之上。”温乐公主淡淡一笑,她心知管家无错,并未为难他,说荷池里的鱼瞧着甚是肥美,让他捞上来两条做鱼羹吃。
管家闻言心下大松,忙不迭地安排人去捞鱼了。
晚膳却没吃成鱼羹。
胡尚宫听说公主要吃荷池的鱼,脸色顿时大变,提着裙子快步赶到荷池边制止了捞鱼,并把管家叫至一旁,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老糊涂了不是?这荷池里的金鲤是当年贵妃亲手洒下的鱼苗,是给公主祈福用的吉祥鱼,意在保佑公主富贵如意,福寿延年。你让人捞上来杀吃了,被贵妃得知,不将你活剥了去!公主年纪小不懂事,你一把年纪了怎么也跟着犯糊涂?”
管家吓得直接给胡尚宫跪了,恳求胡尚宫帮他去跟公主说明情况,看能不能改吃别的。胡尚宫跟温乐公主说了金鲤的由来,温乐公主听后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富贵如意,福寿延年,真好啊!行吧,既然吃不得那就不吃了。”
晚膳温乐公主吃了几口就撂筷子不吃了,知雨和彩墨见她闷闷不乐的坐在窗前发呆,以为她还在为没吃到鱼羹的事生气,知雨劝道:“公主想吃鱼羹还不简单?这儿离东市近,婢子去给公主买来吃!”
这是几条鱼的事吗?温乐公主跟她们说不清,颓丧的趴在紫檀小桌上,问道:“府里明明住进了百十人,怎么如此安静?”
“到了长安谁还待得住呀?一落脚温将军、柴驸马带着人就都出去了。”知雨笑道。
温乐公主转着扇柄,幽幽叹了口气,没有人会将她放在心上,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本该如此,事实也如此。
这时,管家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求见,温乐公主坐直了让他进来。管家瞄了眼桌上尚未撤下的晚膳,见饭菜没怎么动过,心中更加惶恐。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因他手中正托着几包封装好的点心,他走上前来带着得体的微笑,道:“公主,将军差人给公主送了些谷芳斋的点心回来。”
温乐公主看了眼他手中的几包点心,眉尖蹙了蹙,问道:“将军?哪个将军?”
“这……”管家顿时语噎,想起如今府中确是住进了两位将军,公主的舅舅温将军,公主的驸马柴小将军,门房将点心交给他时,他竟忘了问清楚,“公主恕罪,奴才这就去找门房问清楚!”
“罢了,不用麻烦了。”温乐公主已经隐隐猜到是谁送的了,其实略一想就明白了,并不难猜。她示意彩墨接了点心,揭开最上面的红纸,一一打开来,有火晶柿饼、云片糕、绿豆糕、枣泥糕还有一合酥,温乐公主本来没什么胃口,一见这红的绿的白的色彩鲜艳做工又精致的糕点,顿时食欲大动,每样都吃了一块,还叫知雨和彩墨近前一起来尝。
管家见公主吃得开心,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了。不过到底是哪个将军送的,公主不追问了,他一会儿可得问清楚,帮了他大忙了!
管家告退后,温乐公主招手示意两个小婢女凑近些,问:“你们想不想出去逛逛?”
知雨兴奋的点点头,彩墨却一脸犹疑。
“虽说温将军和柴驸马都出去了,但肯定还有留守的,公主外出哪可能说出去就出去的?再者,公主你这身体才刚好些,需要多休息。”彩墨道。
“这是长安啊彩墨!前朝故都,今朝依然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