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的迈出,都会使得被洞穿的大腿流出涓涓鲜血。
伴随着骨肉分离的痛楚,伽呙艰难地朝着格里芬走去。
三百米的距离,在平日里对她来说转瞬即至。
而现在,她腹部的脏器正在哀嚎,断裂的骨头也在移动之途上二次伤害其体内的筋肉。
在她身旁,那十几个手持改造枪械的哭泣者开始对着伽呙进行冷嘲热讽:
“小鬼,你不是跑得快吗?怎么比管道里的蠕虫蛄蛹得还慢?”
“老子打赌,他会倒在五十米处,然后像只濒死的老鼠一样抽抽。”
“我觉得更早,三十米就该死透了。”
他们嘲弄她,拿出配发的口粮作为筹码,开始猜测她会倒在哪个位置。
没有人觉得她可以活着走到三百米处的地方。
是的,这种方式确实是泪血帮一個古老的入帮仪式。
但是那些有资格参加这种仪式的家伙,都是身强力壮,小有威名的成年渣滓。
而且也仅仅只会在大腿上洞穿一刀,绝不会像伽呙这样被殴打得内外皆被重创。
他们都认为这是格里芬的一场游戏,是他给兄弟们策划好的一次表演,就如野狗帮的角斗一样,通过名为希望的绝望,让这个小鬼在临死前取悦他们。
鲜血从伽呙的口鼻内与大腿上渗出,顺着其身体流淌,最终汇聚在了脚下,化作其前进之路上一个又一个的血脚印。
因为失血,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不远处哭泣者们的恶毒嘲笑此刻在她耳畔又一次化作了熟悉的怪异呓语。
那呓语在蛊惑她放弃生命,在督促她自我解脱,在诱骗她向不知名的存在祈祷。
但伽呙并不在意这些。
她的思绪回到了悠久的时间前,回到了那段她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光。
真冷啊……
为什么会这么冷呢?
伽呙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与黯淡,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无尽的黑暗中。
她茫然地走在这片黑暗中,在恐惧与迷茫中,其身体的力量在逐渐散去,两条腿如同灌铅了一般沉重,每一寸的挪动都变得更加艰难。
就在她快要挪不动沉重的双腿时,其眼前的黑暗内出现了一道犹如舞台独白的光束。
这道光束照亮了前方的一个角落,只见一个婴儿正蜷缩在满是秽物的垃圾山内,努力发出一声声高昂的啼哭。
但或许是因为太冷了,婴儿的啼哭声逐渐减弱,其气息也犹如风中残烛般飘忽起来。
见此情景,伽呙的身体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虽然没有倒下,但也再也没有半点气力前进了。
就在婴儿的生命波动即将消逝时,一对大手从黑暗中伸出,将婴儿缓缓托举了起来。
随着光线的移动,大手的主人出现了,那是一位畸形到渗人的拾荒者。
泪水在伽呙的脸颊两侧流下,混杂着鲜血,从面具的孔隙中流出,滴落在了其脚边。
是他将年幼的自己带回那个铁皮制成的小家,是他抚养自己长大,是他教会了自己拾荒,是他教导自己如何在底巢生存下去……
如果说帝皇无私地爱着人类。
那么养父就是独属于她的神皇。
她的生命被养父所赋予,那么就应该为了他而活下去!
求生的火焰再次点燃在了其胸膛之中,以其意志为燃料,将全新的力量注入到了这幅濒临崩溃的躯壳中。
一旁,原本正在准备划分赌注的哭泣者有些震惊地看着已经陷入濒死恍惚的伽呙再次迈起了脚步。
他们一开始继续嘲笑着。
而后因为赌注即将失去而愤怒地投掷石块干扰着。
最后则由于过度的惊骇而沉默着。
格里芬放下了手里的怀表,因为时间早已超时。
但现在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
所有人都在好奇——她能不能真的走到终点?
地上被压制的兔嘴和米尔也怔怔地看着那用近乎蠕动的速度前进的身影。
他们发现,自己好像以前从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喜欢戴面具的漂亮家伙。
两百米。
两百二十米。
两百三十五米……
她的速度越来越慢,但眼中的光却越来越强烈。
哭泣者们此刻都注视着这个小家伙。
他们甚至都忘记了要继续压制身下的兔嘴和米尔。
一种全新的态度出现在了这些见惯了杀戮与死亡的底巢渣滓中——
敬佩。
兔嘴和米尔也完全忘记了趁机挣脱起身,大气都不喘地看着伽呙。
所有人都在等待甚至于祈祷。
而伽呙此时则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状态。
那是此前她从未经历过的,仿佛有一堵墙阻挡在了其身前。
不,那不是墙,而是一座高山。
那是属于她的极限。
或许它从前只是一堵墙,但是伴随着每一次{无限成长}的加持,昔日的矮墙已然在一次次的添砖加瓦中,化作如今看上去不可逾越的高山。
但伽呙的内心并没有半点波澜,因为此刻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