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全身各处都疼。
楼非夜忍着疼痛睁开眼,发现床边坐着的人时,呆愣了一瞬。
“……娘?”
床榻前的女子一袭黑红衣裙,发髻如云,一支偏凤步摇点缀其间。
她垂首握着楼非夜的手,精致漂亮的眉眼间满是愁绪。
听到楼非夜沙哑的低语,孟兰一怔,急忙抬起头。
看见儿子终于恢复意识,她又惊又喜。
“夜儿……你……你醒了?”孟兰美目一红,浮起泪光,“你这臭小子,吓死为娘了!娘就知道,你这兔崽子定不会就这般轻易死了……”
江湖上以果决狠辣着称的罗刹女,此时望着重伤初醒的儿子,也控制不住流了泪,露出脆弱不安的情绪来。
楼非夜看到母亲担忧难过的神情,心里亦很不是滋味。
他歉疚道:“对不起,娘,孩儿让您担心了。”
孟兰自责又伤感地道:
“你总是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你知不知道为娘在听见你出事的消息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娘生怕见到你时,你便已经……”
说着,她喉口一哽,泪如泉涌。
当年孟兰留下一纸休书,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楼非夜果决离开侯府。他们母子俩便相依为命,不管以后孟兰有多少个孩子,夜儿于她而言,永远都是最特殊的那个。
作为侯府之子,他本该是锦衣玉食长大,但孟兰却让他跟着自己过上了颠沛流离的日子。
为此,孟兰不是没有愧疚过。
但她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如果在那段岁月中,没有儿子相伴的话,孟兰觉得自己是很难熬过来的。
只是夜儿从小就太懂事,很多事他都藏在心里,不想让她太操心。
正因为他的懂事,孟兰没有早早察觉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就像现在直到他重伤濒死,她才得知消息。
而且如果不是兰如剑恰好救了他,恐怕他们谁都不知道夜儿发生了什么。
楼非夜朝她浅浅笑了笑,道:
“娘,我现在不是醒了吗?您放心,我没事的。只不过……您怎么会知道我受了伤?”
孟兰:“先不说这些,我去叫沐先生来,让他给你瞧瞧脉象。”
不一会儿,孟兰便将沐泽找了过来,随同而至的,还有兰如剑以及他母亲的现任夫君玉珩。
玉珩二十六七的年纪,比他母亲小了近十岁。
他身材修长挺拔,五官俊朗清逸,一双桃花眼深邃含情。
兰如剑与他并肩走入房间,看见楼非夜醒着,皆露出惊喜之色。
“小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哈哈!”
“楼小夜吉人自有天相,我就说你肯定没事的。”
玉珩笑盈盈说着,凑到孟兰身边,握着她的手温柔又关切地开口道:
“兰儿,孩子现在醒了,你也不要太担心。要是熬坏了身子,我会心疼死的。”
孟兰现在心情没那么糟糕了,回想起这些日子在听到儿子出事后,她一颗心煎熬不已,连夫君也抛到了脑后。
此刻见他眼巴巴地凝望着自己,软语关切,心中不由得一软。
“嗯,夫君这两日陪着我守在此,也辛苦了。”
一旁的兰如剑看得心堵,自己心爱的女人对着另一个男人满眼温柔,甚至对方还捷足先登成为了她的夫婿,让兰如剑每每看到玉珩这心里就像扎了刺般难受。
他酸溜溜开口:“阿兰,这些日子我也有里里外外奔波,你怎么能只夸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忽略了我呢?”
玉珩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我娘子夸我,那不是天经地义吗?不过兰前辈你救了楼小夜,这份恩情我影月山庄必会加倍报答。”
他特意加重了“前辈”二字,暗戳戳内涵兰如剑年纪大。
说完后转过头温柔地看向孟兰,特别贴心的对她说:
“兰儿,咱们先出去吧,兰前辈老是在这里吵吵嚷嚷,也妨碍了沐大夫给小夜检查。”
“……”
兰如剑没来得及反唇相讥,就被玉珩一番茶言茶语的操作捂住了嘴,直气得牙根痒痒。
孟兰对这两人一见面,就互掐的传统见怪不怪。
于是领着他们先出了房间,好让沐泽静心把脉。
沐泽其实在看到楼非夜苏醒过来时,心中颇为诧异。
因为沐泽先前为了保住他的性命,用银针封住了他的穴道,让他陷入假死的状态。
按理说他不施针解开的话,他应该是不会恢复神智的。
更为奇异的是,楼非夜此番身体不但开始恢复,没有了生命危险,连沐泽之前发现他被下的蛊也莫名解开了。
楼非夜看着沐泽脸上表情不断变幻,最后用一种像是看什么神迹一样的眼神盯着他,不由感到困惑。
“……大夫,是有什么问题吗?你尽管说,我能承受得住。”
沐泽放下手,啧啧摇头,说道:
“我学医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见到你这般神奇的现象。你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只需要安心养好伤便可。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忽然好了起来,连体内的蛊都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