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灯如豆。
一道身影蜷缩在床角,怀里紧紧抱着件染血的衣裳。
乌黑的长发凌乱垂散着,他埋首于臂弯,静默得犹如一尊没有任何生息的雕像。
直到开门的声音响起,他才有了反应。
司予慌忙望向门口,吃力地挣扎起身,沙哑虚弱的嗓音透出一丝脆弱的希冀。
“有阿夜的消息吗?咳咳……他是不是被钟离珏他们救走了?”
凌清弦疾步来到床前,扶住几乎要摔下床的的司予,面对他微微亮起来的双眸,他喉间苦涩,沉默了一瞬。
“对不起……主人,我去山下那个镇子打听了,楼非夜应该没有在钟离珏那里,听说现在他们也在四处寻找楼公子的下落。”
"他不在么……"
司予神色惨淡,剧烈咳嗽起来,唇角又溢出丝丝血迹,他无助地抱紧怀里的衣裳,咳得浑身颤抖。
“那他去了哪里,会不会已经……”
他感受不到楼非夜体内的蛊虫,所以司予心里才如此害怕不安。
见他不断咳出血,凌清弦焦急又担忧。
那天从林子里回来后,司予不顾自身伤势,几乎疯了一般只想去找楼非夜。得亏他如今重伤无力,凌清弦才拦得住他,又费了好一番唇舌才勉强劝住他,让自己去帮忙寻找。
“主人,您不要胡思乱想,楼公子也有可能是被其他人救走了,他岂会如此轻易便死了呢?您专心养好伤,以后才有机会去见他。”
于私,凌清弦恨不得楼非夜死了才好。
因为他,主人一次次卑微到了谷底,更是一次次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但楼非夜永远都不会把他放在首位。
他的身边,有更多比主人还重要的人。
他们无论立场还是身份,都不合适。
可看到主人为了他这般痛苦,甚至不顾死活,凌清弦此刻又无比希望楼非夜还活着。
他不敢想,若楼非夜当真死了的话,主人会如何。
会不会……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了。
唉……情之一字,伤人伤己。
凌清弦想到自己,亦不由得苦涩自嘲。
“他还会活着吗……”
司予趴在床边咳嗽不止,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他嘶哑地笑了起来,眸光空洞地喃喃道。
“老天对我一向残忍,总是狠心夺走我身边最重要的人……这一次……咳咳他、他会愿意怜悯我一回吗?”
只怕……寻到最后,等待他的是最惨烈的结局。
他什么也不想奢求了,阿夜恨他也好,选择钟离珏也罢,他都认命,只要阿夜还活着,只要能再见一见他……
“你和木槐序都是一个德性,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只会逼疯别人,将他们逼到绝路!你们不配得到爱!任何接触你们的人,都会变得不幸……哈哈哈……”
母亲尖利讥讽的冷冷落下。
司予怔怔抬起头,空洞的目光看着站在面前的母亲。
她惨白染血的面容上尽是厌恶与冰冷,恍惚间眼前的人影又幻变成了楼非夜的模样。
他浑身是血,还滴滴答答地往下落,脚下更是汇聚了一滩鲜血。
漆黑的双目盛满疲惫,像是凄风冷雨里摇曳的烛火,最终无声地湮灭了。
“我终于可以摆脱你了,司予。”
“只要能与你断绝关系,即便下地狱也无所谓。”
司予瞳孔骤缩,一下子恐慌无措起来,虚弱不已的他好像忽然间有了力气,慌乱推开搀扶着他的凌清弦,“砰”的一声摔滚下床榻。
他浑身颤抖,匍匐着朝面前的楼非夜扑去,妄图想要抓住他。
“阿夜……阿夜!不……不要抛下我,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求求你了……别走、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