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宝珠快哭了,委屈巴巴地进去。
还没站稳,就听祁旻道:“魏贵人,你觉得今日长公主的事,朕是处理好,还是听之任之的好?”
魏宝珠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她只觉得心脏急促地膨胀收缩着,快要蹦出了胸口。
眼前阵阵天旋地转,皇后、皇上、烛光、书柜……都在绕着圈圈地转来转去。
祁旻瞧着她的身影晃了晃,立刻起身绕过书桌,人已经面色苍白地笔直摔落了下去。
他长腿探过去,勾住了她腰身,随即一挑,将人捞进了怀里。
她心脏跳得极快,几乎同他身体不适时激烈的搏动声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汗会在一瞬间湿透衣衫,强烈的濒死感侵袭在四肢百骸,连他一个男子都难以承受,更遑论她一个柔弱姑娘。
汤皇后简直受不了这魏贵人每每都要来装晕这一套,秀眉微拧。
偏皇上就吃这一套。
她一个名门闺秀,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出这种矫揉造作的把戏来的。
“皇上。”她轻唤了一声。
祁旻只匆匆丢下一句‘此事改日再议’后,便抱着魏宝珠匆匆离开了。
魏太医深夜提着诊箱匆匆赶来,只象征性地探了探女儿的脉搏,便从箱子里拿出了个瓷瓶来,倒了两粒药丸喂给了她吃。
这药丸太熟悉。
祁旻已经吃了整整一年了,却依旧无法将体内时不时折磨自己的余毒彻底清理干净。
毒发时,也是心跳剧烈难以呼吸,几欲晕死过去。
原以为,她先前几次三番咳嗽晕厥,都是些回避危险的小手段。
不想竟是真的有顽疾在身。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儿,又从未与任何人结仇,怎会同样身中这般烈性的剧毒?
见他疑问地看着自己,魏太医慌忙解释道:“回皇上,小女自幼便贪玩好动,几年前外出采药,天色昏暗,误食了毒草,这才伤了身子。”
他有些惶恐地低下头。
生怕皇上会问及子嗣的事情。
剧毒在身,怕是难以有孕,就算怀上了,孩子恐怕也活不到出生,又或者无法健康存活几年。
他们老魏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好不容易出了个一步登天的金凤凰,却是个无法诞育子嗣的。
天色昏暗,误食毒草?
她一个学医术的,辨别不清的草药,就往嘴里送?
祁旻微微蹙眉。
知道这姑娘是个心大的,却不想竟是这般心大。
魏太医离开后,又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辰,魏宝珠激烈的心跳这才渐渐趋于平缓。
祁旻坐在床榻边缘,一手搭在她脑后将人扶起来,另一手中的清水喂了些进去。
这样的身子,又身中剧毒,来日怕是光是救命的药每月就要用掉上百两。
哪家人敢娶这样一个吞金兽回去做夫人?
恐怕来日也不好孕育子嗣。
罢了,若她实在没处去,留在后宫也可,左右不过花些银两的事,养着就养着了。
只是届时魏氏一门要斩首不少人,她还有没有那个心思活下去,又或许活下去会不会心生恨意试图弑君,都不好说。
他盯着她苍白圆润的小脸,瞧了会儿,觉得额头、鬓角、鼻尖上的汗珠太碍眼。
手下意识地往怀里探了探,却没摸到帕子。
也不知丢哪里去了。
索性便以拇指一点点拭去。
都擦拭干净了,又瞧见刚刚喂水时,残留在她唇上的一滴水珠。
女儿家家的唇,自是不能随意碰触。
可或许是擦拭的顺手了些,又或许是一瞬间的脑袋发蒙,鬼使神差地,拇指指腹就按上了那一处。
温软的触感,带着微微的湿意。
祁旻被烫到了似的缩回了手指,紧紧攥在手心里。
像湖面薄冰一道隐秘的暗纹,在碰触的那一瞬间,骤然炸开蛛网般的细密裂纹。
冬雪消融。
春,来了。
……
谢龛在府里养了一群拖曳着五彩斑斓尾巴的漂亮鸟儿,叫声也好听,祁桑很喜欢,这两日便不怎么睡懒觉了,早早就起来寻鸟儿。
阁楼上轻风柔和,春日里的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青草嫩叶的淡香。
她倚楼抚琴,闲情撩拨几曲,慵懒而随意。
平日里见到她就逃的鸟儿也被琴声引来,故作矜持地绕着周遭走来走去,假装寻找吃食。
谢龛今日闲来无事,在一旁练字陪着她。
这些日子汤氏一族野心很是膨胀,仗着家族里出了个皇后,不断试图在朝中文官武将的队伍里安插家族的人。
连谢龛手里的权势都敢觊觎。
但他似乎并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又或者,是另有打算。
黄花梨木的阶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扶风走了上来,俯身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话。
琴声戛然而止。
祁桑抬头看向他,眼里难掩激动:“确定了?”
“十有八九。”
谢龛手中执着笔,瞧着他们主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