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被需要,被在意的感觉,让她终于有了在这世上存活着的实感。
可是要怎么给他身份呢?
一旦兄长知晓他并非残缺之身,恐怕就再不会留给他半点余地了。
又或者,他们就这样一辈子以长公主跟内厂总督的身份不清不楚地过下去,且永远都不能拥有他们的孩子。
……但谢龛这样的人,会容忍自己此生无后么?
身后的人太过安静,只有因为爬山而略显凌乱的呼吸声。
谢龛回过头看向她:“怕了?”
积雪声被掩盖,他低沉的嗓音响起,祁桑飘远的思绪被拉扯了回来。
她摇摇头。
“那怎么不说话?”
他扭身将她抱到身前来,打量着她黯然的小表情:“不高兴?害怕遇到祁覃?”
祁桑茫然道:“我为什么要怕见到祁覃?”
谢龛薄唇动了动,却又在下一瞬紧紧抿起。
“啊~~”
祁桑长长地‘啊’了一声,而后笑道:“你不是以为我先前被他掳走的那一个多月,遭了很多罪吧?”
谢龛没说话,只拧着眉头盯着她。
不明白在回忆起那段时间的时候,她是怎么能笑出来的。
难不成那段时间她过得很开心?
可明明他们寻到她的时候,她还在马上同他斗得激烈,甚至不惜抓着他一道坠马也要弄死他。
“其实没遭罪,除了有些时候要动动脑子跟祁覃斗智斗勇外,其他时候……”
祁桑琢磨了一下,挑眉道:“还不错。”
她竟真过得开心?
谢龛瞳孔一瞬间缩小到极致。
好一会儿,才紧绷道:“其他时候……是什么时候?”
他面上寒意覆盖,恨不能刮下一层寒霜来。
祁桑转过了身继续往山上走去,没有了谢龛提前踩下的脚印,她走起来便颇费些功夫。
谢龛忍着胸腔里的怒火,还是上前一步将她带到了身后。
祁桑便继续踩他的脚印,这才继续道:“说来也是可笑,或许是因我自小便没体会过母爱,才会连那点虚假的照料都觉得弥足珍贵。”
“林姨娘会亲手给我烙烤饼吃,得了新鲜的骆驼奶酒也会倒一碗给我尝尝,我心情不好乱发脾气她还会安抚两句,后来我瞧祁覃快忍不住了,便诓她说我怀孕了,她就果真一直护着我不让祁覃碰我,还带我去集市,想要什么都给买……”
“其实不过都是些爱屋及乌的事,祁覃对我有想法,她便真将我当儿媳疼。”
“……虽说都是假的,但我还是很感激她,叫我体验了一次被母亲宠着的滋味是怎样的。”
林氏其实骨子里不是个坏人,只是不安分了些,否则依照父亲兄长不在的那些年,她完全可以找到机会叫她们母女死得合情合理。
甚至连母亲当年试图掐死祁覃,她也只是当时嘴上嚷嚷着要她偿命,事后却也没再继续对此事耿耿于怀,甚至加以报复。
谢龛沉默地听着。
他可以给她兄长一般的疼爱,也可以给她夫君一般的宠爱,可对于她异常渴望的母爱……
他却是半点都不懂。
因他也未曾体会过什么是母爱。
“所以呢?若此番真将祁覃母子活捉了,你打算如何?”他问。
身后安静了那么一瞬。
而后祁桑深深吸了一口气:“祁覃我是一定要他死的,至于林姨娘,若她想活便活,若她舍不得儿子要追随他而去,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的确是个逃跑的好手,谢龛亲自培养的几个心腹追着也能给他逃了个没影。
不想竟是逃到了贼匪窝子里。
就是不知他这次还有没有那个好运气了。
在半山腰等了一会儿,他们却并没有同其他人一样继续往上围攻,反倒带着一小部分人又折返了回去。
带兵攻山不是关键,关键是要让人以为他上了山。
那些人才会趁着镇上无人,急慌慌地从密道逃生去。
……
入夜时分。
整个平沙县仿佛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星点连片的火把将整个上空照得亮如白昼,所有人严阵以待,在一个个出口处守株待兔。
北风狂乱,攻上山顶的人顺利地找到了密道的入口,一把把毒烟借着疾风送了进去,一个时辰后,一个个出口处便开始不断地涌出试图放手一搏的贼匪。
缩在密道里被毒烟熏死,或者出去后被乱刀砍死,对他们而言其实没什么区别。
当初一次次让他们逃脱朝廷围剿的密道,如今反倒成了困住他们手脚的铁链。
密道口窄小,一次只能涌出两三个人,这几乎就是白白给守在外面的镇东军送人头。
可这么久了,却是迟迟不见祁覃的身影。
谢龛端坐于衙内,转着手中润凉的桑葚珠串。
山匪们历经多少次生死,依赖逃生密道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但祁覃不会。
他随祁旻征战沙场多年,很清楚这样的密道一旦不能提供逃生的机会,那便是当头落下来的铡刀。
山下有人防守,山上有人围攻,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