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让围观村民进入院子,窦氏家里的男人也都自觉出去,只有窦氏和大儿媳还有余采薇留在院里帮忙。
韦大夫屏住呼吸,上前把林桂芬包浆的灰色罗裙掀开,裤腿上的蛆虫更多,密密麻麻的。
窦氏看韦大夫半晌下不去手掀开裤腿,便去伙房拿出烧火棍,捂住口鼻上前把裤腿挑开。
当几人看到裤腿下的画面,无一不是扶着墙根呕吐,那都不算个人腿,流脓的双腿全是蛆虫翻滚鼓动,腐肉散发出来的恶臭和视觉冲击,没有一个人能忍受得住。
韦大夫快速从药箱里拿出纱布把口鼻蒙上,闷声说:“不好清理,你们谁去打盆清水,直接泼上去,先把蛆虫冲了。”
“我来!”
窦氏的大儿媳自告奋勇,忙不迭去伙房拎出大木桶,里面还有大半中午刚打的井水,全泼在了林桂芬腿上。
不知道是不是井水和腐肉的碰撞,让林桂芬感觉到疼了,只听她嘴里发出“嗯嗯啊啊”的吃疼声。
左腿蛆虫被冲开,总算能看清里面呈现出来的发白皮肉,足有巴掌长的伤口,腐烂后被蛆虫啃的,最深地方连骨头都看的见。
右腿也有伤口,比左腿好上那么一点,但也是皮肉外翻发白,化脓生蛆的。
韦大夫检查完对余采薇说:“本是皮外伤,却没有及时医治,两条腿的皮肉大片坏死,疮疡严重,且她已经发热多日,需要最近市面上出现的青霉素和你手里那神奇的退热丹药方能保住一命。”
青霉素已经从北境流传到中原,因对感染性疾病有起效,又是刚出来的原因,只有水剂,价格高昂到一个不大点的小瓷瓶要三两银子。
钱余采薇不心疼,空间里仅剩的那点药却舍不得拿给林桂芬吃。
她把空间里所有的药物搜刮到了一起,都是些紧急常见药,以前她和员工会带一点放在超市备用,但并不多。
一辈子还长,病痛在所难免,还有她的子孙后代,关键时刻那些药是可以保命的,用一点就少一点。
余采薇看着林桂芬随时下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样子,也不觉得可怜,想要拒绝吧,心里又过不去余怀信那一关。
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故作从袖带拿东西,把退烧药拿了出来:“药我带了点备用,至于青霉素,我一会让二郎去买。”
韦大夫说:“有这些药,我的把握能大一些。”
而后,韦大夫让窦氏和她的大儿媳把林桂芬清洗一遍,顺便看看她身上还有什么外伤。
给林桂芬洗澡是一件极其艰巨的事情,屎啊尿的下半身都是,抬屋里洗肯定不可能,窦氏喊话外面的老头子和大儿子,给他们拿了木桶,去井边打水回来,就在院子里冲,顾不上林桂芬现在能不能用冰冷的井水,不然实在没法洗。
余采薇没眼看,怕自己回去几天都吃不下饭,就去院外等着了。
杨二郎见余采薇脸色不好,上前问:“娘,你好些了吗?”
余采薇心头还是压抑不住的想吐,无力靠在树旁:“我没什么事,就是反胃。”
杨二郎又问:“外阿婆怎么样了?”
余采薇说:“窦婶子帮忙在里面清洗,两条小腿不能看了,韦大夫说能把命捡回来是最好的结果,以后就算康复,腿也废了,只能躺在床上。”
杨二郎也没多少同情,顶多是为林桂芬的晚年唏嘘。
“娘已经做的够好,听天命,尽人事吧!”
“你再去镇上药铺一趟,买些青霉素,韦大夫等着用。”
等杨二郎回来已经傍晚时分,路上碰见杨大郎和里正,一起回来的。
打开林桂芬家里大门,窦氏的大儿媳麻溜过来帮忙打扫。
家里没什么贵重东西,老旧的家具,好多都是余采薇未出嫁时家里就有的,想来林桂芬这些年为了供养余怀信读书,除了表面上的行头,家里日子也是很节俭。
大部分家具还都是坏的,窦氏说是因为当铺的人过来让林桂芬腾房,林桂芬不愿意死赖着不走,家里被打砸过一遍。
许是因为脑海中属于原主的记忆使然,这里是原主一生疾苦的起点,每走一步都让余采薇感到压抑憋闷。
把林桂芬安顿好,韦大夫也出来了,用井水洗澡,人被激了一下,神智恢复了些许,嘴里念叨着余采薇的名字。
余采薇进屋,窦氏给她搬了一张不太结实的椅子放在床边,想着她们是有话要说的,窦氏把窗户推开散散霉气就出去了。
余采薇定定看着林桂芬,洗过一遍,她的身上还是有股难闻气味,但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林桂芬眼睛虽睁不太开,却一直和她对视,隐隐有愧疚泪光闪烁,似有话对余采薇说,又似欲言又止。
余采薇平静的替她把话说了:“当你喊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是不是在想,亲生儿女又有何用,到头来还是继女为你养老?
又因对我年少时的恶毒虐待,觉得内疚无比,心里暗暗假设,如果在给自己一次机会,一定会好好抚养我长大?”
林桂芬眼角缓缓流落下两行泪,顺着太阳穴延伸,直至淹没在半白的鬓角里。
她一生抚养过三个孩子,因余采薇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