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采薇笑不达眼底,继续说:“我年幼时错把后娘当亲娘,却总是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娘的孩子,娘只疼爱二妹妹,只有爹回家时才肯给我一点好脸子。直到七岁才听三伯娘私下里对我说,亲娘原是后娘,三伯娘,你还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吴氏的目光闪躲,不敢直视余采薇:“我说啥了?我啥也没说!”
余采薇轻笑出声:“三伯娘年岁大了记不住事,但是我还记着呢!你用恨毒的语气对我说要不是我克死了我娘,林氏根本不会进门,如果我娘还活着,一定不会像林氏这么刻薄抠搜,看着你们三房穷困潦倒不管,我该死在我娘的肚子里。”
秦氏震惊的看向吴氏:“三嫂,你真说过这种话?”
吴氏七儿媳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吴氏:“娘,堂姐的话是真的?”
吴氏没想到余采薇能记得七岁时的事情,支支吾吾的狡辩:“我咋可能说这种话?是你阿婆动不动挂嘴边说你不是大嫂亲生,你就算不想帮衬我们,也不至于编这样的瞎话。”
余采薇不和吴氏争辩,自顾自的说:“我在娘家做姑娘时,你们三房、四房清楚知道后娘是怎么表里不一磋磨我的,不管是炎炎夏日,还是腊月寒冬,我都得干活,一点不让后娘满意,便是一顿毒打。后娘很聪明,下手专挑没办法给人看的地方。”
吴氏说:“那也是大嫂虐待你,又不是我们,你现在倒好,宁愿养着虐待你的后娘,也不肯拉扯没虐待过你的堂亲。”
余采薇说:“我为什么养后娘的原因,方才已经说过了。至于你们,确实没有虐待过我,可是也没正眼瞧过我,你们觉得我是个女儿,以后要嫁人,没有什么价值,所以懒得管我的闲事。
再后来,我嫁给了老杨家那个混账泼才,我爹死后,老杨家见我没依仗,苛待都不用说了,那是没把我当成一个人看待,你们做为我的娘家堂亲,没为我撑过一次腰。
和离之后,我和孩子们食不果腹,有一次被逼的没办法,厚着脸皮来娘家想借点粮食,路上碰见四伯娘家的五堂弟,他没一句关心的话,还朝我吐了一口唾沫,鄙夷的骂了我四个字,丢人现眼!”
四房的老五此刻就在现场,被余采薇当众点出来,脸上只觉得臊得慌。
那时候他确实觉得余采薇丢了老余家的人,又见她一副病恹恹要死的模样,心里瞧不起,才唾了她一口。
如果余采薇一直都是那么穷迫,大家也不会觉得理亏,好像穷和无依无靠是余采薇的原罪。
但是现在余采薇发达光鲜了, 他们几次想进酒坊进不去,如今再被余采薇旧事重提,便又觉得羞愧难当。
三房的大媳妇出来溜缝:“方才四伯娘还问我娘有没有说过啥伤人的话,感情自己家也没好到哪去!”
秦氏看看自己的五儿子就知道余采薇说的是真,老脸顿时也红了。
围观村民露出不耻神情,开始对两家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做堂亲做到这个份上,哪里来的脸面再上赶子巴结?
余采薇反过头来质问堂亲:“把今天的你我调换一个位置,你们还会对我笑脸相迎,把堂亲挂在嘴上?
一直不联系,我本觉得场面上糊弄两句就罢,你们非要理直气壮横挑鼻子竖挑眼,既然不想要这个面子,我也不好为你们强留。
我余采薇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辈,没忘记过乡亲父老,一直尽最大能力带领大家搞农业走出困顿。
但我余采薇也不是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我不因曾经的冷眼旁观和奚落而记恨,却也不会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对你们这些所谓堂亲,与父老乡亲一视同仁,不刻意为难,自认已经做到位。”
窦氏年岁大了,听不得余采薇这些话。
纵使余采薇如何的心平气和,可她还是能深刻感受到余采薇当年的那些心酸和苦楚。
这个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怎能不揪心!
秦氏没脸再纠结余采薇不帮堂亲,嘀咕说:“真没记恨我们要一碗水端平,那咋还能直接把一两银子给窦婆子?应该像酒坊招工那样,仔仔细细挑一挑,选一选。”
余采薇把窦氏拉倒跟前:“你们以为照顾后娘是什么好活?只要你们能盯着后娘一炷香时间不吐,我都算你们是好汉!
窦婶子不是捡了个什么大便宜,后娘一天好不了,她就得端屎端尿的伺候,你们扪心自问能做得到吗?”
秦氏嘴上还再狡辩,只是底气不足,声音很小:“你又没把活给我们,咋知道我们做不到?”
余采薇凌厉的看着她,声音拔高几分,冷道:“如果你们能做到,后娘在这里躺了十来天,你们谁来管过?大家遭受多年水灾,不富裕我能理解,但是近两年开始种莲藕,温饱没问题吧?给一个老婆子送口吃喝能影响你们现在的家里生活不?
你要说我没有一碗水端平,那就端不平好了,在我的心里,窦婶子确实比堂亲更重要,真论个里外人,那也是你们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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