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秦世焕最不愿去回忆的过往,却是不管埋藏心底多久,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切依旧能清晰浮现在脑海中。
她是一个人淡如菊的女子,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总爱穿着素色衣裙,看起来如九天明月,冰清玉洁,只一眼便悬挂在了他的心头。
他顶住岳家和发妻的压力,执拗抬了那个女子为平妻,如珠似宝的宠着爱着。
她说她喜静,不喜琐事叨扰,吵闹喧嚣,所以他命人在府中最僻静的地方,为她打造清念阁。
他因酒伤了身子骨,虽不影响人道,却不能在绵延子嗣,他甚至想除去发妻,扶她为正,把秦泽过继在她名下当她亲子,给她一个实实在在的保障。
红袖添香意绵绵,月下花前共婵娟。
他恨不得与她一刻不离,那五年是他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也正因几乎时日不离,她发现了他诸多贪污受贿,罔顾律法的罪证。
可他没想过要她死,他怎么会舍得......
雷雨交加的夜晚,他来到清念阁,站在老井旁,苦言相劝,希望她看在夫妻情分上,不要告发。
她却劝他认罪服法,两人的想法背道而驰,难归一意。
情绪激动之下,她的话句句戳他心窝肺管子,说每每看到他,都会感到无比厌恶,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夫君是一个人面兽心,作奸犯科之人。
只是试图让她先冷静下来,拉搡之间,失手将她推下了老井。
他有想过立刻找人打捞的,大夫人却突然出现,对他说:“相公,如果救妹妹上来,你的事情早晚东窗事发,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我们的泽儿想想,他可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儿啊,妹妹掉下水井是上天安排,我们就顺应天意行不行?当是我求你了。”
许是因为害怕她真的会去告发,他鬼使神差停下了即将要喊人打捞的脚步。
只犹豫了一盏茶工夫而已,井下已经漂浮了起她的白色纱裙。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看到她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井边,对他说“好冷”。
揪心的痛导致他整个人被悔恨围困,他无法承载这份沉痛与悔恨,自欺欺人把责任推给发妻,指责发妻长了一张菩萨般的面貌,心却毒如蛇蝎,嫉妒他宠爱平妻,阻止营救,害他心爱的女子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至此,他和发妻成了一对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的夫妻。
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渐渐有下人听到清念阁深夜有凄厉哭声传出,还有人说看到白影漂浮,搅的全府不得安生。
发妻为了不让她出来作祟,请高僧指点,把清念阁的厅堂改成了佛堂,许是鬼魅邪祟惧佛,总算是消停了。
但发妻死后,清念阁又开始不安生,时不时就要出来闹一闹,直至林招弟住进来。
秦世焕危险的眯眼问:“你如何知晓此事?”
府中的下人,除了管家,都换掉了,已经十年没人再提起那个女子。
管家是他心腹,不可能和林招弟说起有关那个女子的事情,秦泽更不可能,因为秦泽那个时候在洛州舅父家里,年纪尚小,回到白石镇只听说一些片面事情。
林招弟眸里噙着笑:“觉得屋里那张床太老旧,用着怕沾上什么晦气,便找人从新打了一张新的,拆掉老床时,夹缝里掉出了一封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信,上面记录的挺详细,信封里也有一份名单,所指之人都是老爷,稍微派人去大夫人表妹娘家一查,便可把很多事情联系在一起。”
因为老井里的哭声,林招弟总觉得屋里的陈设阴气重,便全部给换了,拆床时无意中发现秦世焕的秘密。
处心积虑找秦世焕罔顾律法的证据,奈何秦世焕做的是滴水不漏。
这不,瞌睡来了,老井里的冤魂给她递了个枕头!
得来全不费工夫!
“东西在哪?”
林招弟玩味道:“在哪自然不能告诉老爷,否则我的小命恐怕不保呐,不过老爷放心,只要我平平安安的,对老爷不利的东西便不会流传出去。”
“这就是你想要活命的筹码?”
林招弟挑眉反问:“不够?”
秦世焕一时半会还真不能拿林招弟怎样,他想那个女人该是手里有证据,因为在她没有掉下井里时,是决心要告发他的。
他也曾试图找出证据,差点把清念阁翻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原来藏在了床榻夹缝中。
秦世焕心头五味杂陈,不是因为林招弟,而是最爱的女人,一心想要他死。
见秦世焕出神,林招弟补充说:“老爷不要想着去我娘家找那封信,我不会傻到把东西藏在那。也别怪我留有后手,实在是与虎谋皮,不得不提前做防备,正如此刻,我手里若是不抓着老爷点什么,怕是已经开始毒发。”
秦世焕不会放过林招弟,但是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找出所谓的证据。
被萧乘风拿捏,那是他没办法和州牧抗衡。
但是被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妇人拿捏,他便一定会让这个带给自己莫大耻辱的妇人,死无葬身之地。
秦世焕威胁道:“你最好说到做到,若事情传了出去,我会在自己大祸临头之前,先解决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