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兰垂眸看着粗糙的掌心里那几块褐色的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再看向杨四郎,生硬的问:“你胳膊咋了?”
杨四郎说:“在书院被屋顶滑落的瓦片砸的,正好马上要田假,我就不回书院了。”
何兰哼道:“你娘的心也够狠,明明在村里盖了书院,还要把你往镇上送,不就是怕你总在她眼前晃,嫌带孩子麻烦?有了事业心的妇人,哪还有多余心思花在孩子身上!”
“才不是,娘说我以后要做一个有眼界,有格局的男儿郎,所以我要在镇上读书,等长大了,还会去更远的地方,看不同的风景,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
何兰听不懂什么叫格局,但意思大概明白,就是要杨四郎去更广阔的地方。
她觉得余采薇有病,不培养儿子在跟前伺候她,给她养老送终,反而教儿子走远远的。
要是教杨四郎以后入仕,走的远也罢,可余采薇这教的是什么玩意?
“阿婆,枫儿姐姐她们马上要上课,我们得回去了,你别再哭了。”
何兰别扭道:“我啥时候哭了?赶紧走,别打扰我和你阿翁话家常。”
杨四郎没在意何兰的冷淡态度,转头和邓枫儿一群孩子嬉闹着往山林外跑去。
何兰又垂眸怔怔看着手心里的褐色糖果,沉默良久,最后把一块糖果放在坟前地面上,声音里带着悲凉:
“活着时也没享受过这几个小畜......的孝顺,看着就不好吃,你尝尝吧!”
同一时刻。
林招弟脚步匆匆从秦府出来,见着林七斤满脸写着不悦,把他拉倒一边角落里,小声抱怨:“爹,我和你说过多少次,给我传话就说找府里的丫鬟小茹,你直接说找我,要是让人知道你是我的父亲,不得议论我是上不得台面村姑?”
本来金瑶儿就针对她,动不动拿她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来冷嘲热讽。
要是林七斤这副乡下人的粗鄙模样被金瑶儿的人看到,指不定又要怎么嘲笑她。
林七斤闻言,心里顿感失望,一直觉得林招弟只嫌弃自己是村姑,原来连他这个父亲也是嫌弃的。
“我有要紧的事,一时着急才直接说找你。”
林招弟四处看了看:“这里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你先去这巷子口左边的第一家酒楼包厢等我,我马上过来。”
其实林招弟完全可以和林七斤一起过去,然而这条街上的府邸非富即贵,她不愿让人看见自己和林七斤走在一起。
不管林七斤穿着怎么光鲜,也改不掉刻在骨子里的没见过世面模样,谁猜不到他是乡下的?
中午还没吃饭,去了林招弟说的酒楼,林七斤先点了些酒菜吃了起来。
林招弟进入包厢,只让丫鬟小菊在门外候着。
她坐到林七斤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毫不讲究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反感。
“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过来?”
林七斤一口饮尽杯盏中米酒,用自己的手擦了擦嘴边油渍,然后两只手互相搓着,好像能把手上油渍给搓干净似的。
“今天里正通知全村,说你指使萧......萧咏,对,说你指使那个叫萧咏的给下游村落下砒霜,还指使张氏放火烧二狗子家,让全村防患你,谁和你来往,当勾结外贼处理。”
林招弟冷冷道:“老东西,凭他一个小小里正,也敢向着余氏和我作对,活腻了不成!”
有了秦世焕心照不宣的支持,林招弟行事作风越发猖狂。
余采薇那个老贱人心思太缜密,早早安排人去白石镇保护杨四郎。
她的人盯了好多天也没办法下手,只能混进书院,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偏偏又冒出来个不怕死的林铁柱。
“怎么的,意思是我以后还回不去林家村了?”
“也没说不让你回村,但是只要你回村,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现在余氏声望太大,你最好别和她硬碰硬。”
林招弟拿起桌上茶壶,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盏茶水,唇角勾勒出一抹轻狂笑意:“再有声望也终究不过是个商妇,能奈我何?”
林七斤心有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砒霜下毒和纵火烧二狗子家,真是你干的?”
连里正和余采薇都知道了,只是没有证据而已,林招弟不觉得有必要再瞒着林七斤,看着他笑而不语默认了。
林七斤内心震惊,瞠目结舌:“不是,招弟,虽然余氏狗眼看人低不让你进门,你心里有点气,可是给她使使绊子也罢了,不至于要杀人吧?你这是犯罪啊!”
林招弟拿起茶盏吹吹,浅浅抿了一口,不以为意说:“我又没脏了你的手,你害怕什么?”
“余氏早不是曾经那个被老杨家赶出来只能住在山洞的软弱妇人,她有章县令做靠山,还有钱,儿子个个出息得力,要是有一天她拿捏到你的犯罪证据,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章云岭马上就要调任去洛州,新来的县令可不是什么善茬,余氏能不能继续这么顺利的做生意还不好说。”
章云岭马上要调任的事情林七斤不可能知道,官场也不在他能理解的范围内。
“你当真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