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才不用和花小桃对视,都能感受到她投来的反对目光。
“娘,不是我不肯让你过来养老,我们家屋子都是正好的,我和花氏一间,小涛小浪一间,丹娘慧娘一间,你来了没地方住。”
“我住丹娘慧娘那屋,让她们两姐妹和小涛小浪住。”
“孩子大了,尤其是丹娘,再有个几年她就要出嫁,咋还能和小涛小浪住一起?”
“堂姐弟住一起咋了?大不了中间用帘子拉起来就是。”
“这真不行,亲姐弟大了也要分开住,何况是堂姐弟,传出去要被人说闲话的。”
何兰开出自己最大的价码:“你无非是觉得我把钱给了五房,再来六房养老你们吃亏,放心,我来六房,肯定是要把钱要回来的。”
多少钱花小桃也不稀罕,她为啥宁愿外面欠那么多钱也要搬出来?
难道单纯只因为和魏艳娥处不来?
何兰的原因也得占一半。
没有婆母指手画脚,没有妯娌互相算计,再苦再累都是舒心的。
看她们家现在日子好了就想过来,一点可能性没有,这个家有何兰,就没她!
花小桃开口说:“娘,你别嫌我说话直接,你先靠大房,后靠五房,从来没想过我们六房。现在又说要把钱给六房,来六房养老,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养老钱有一部分是卖丹娘慧娘的?我们当时欠着林广宇家的,欠着大郎家的,你卖孙女逼我们家拿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志才也是你亲儿子,他的日子要咋过?”
何兰理直气壮道:“两个赔钱货留着干啥?是老六非要多事留下来,现在还怪上我了?”
丹娘低着头吃饭不说话,只是握着筷子的手攥的很紧,紧到颤抖。
她对何兰本就有心理阴影,如果再次一起生活,和回到地狱没什么区别。
花小桃不想和何兰吵,主要是何兰今天脸色蜡黄蜡黄的,真心怕给她气出什么毛病,给自家添晦气。
花小桃尽量保持语气平稳:“总之不管娘你有多少养老钱,我们六房都不稀罕,你就在五房好好过日子吧。”
何兰哽了声音:“要是老五孝顺我,我还来找你们说这些?”
花小桃说:“可你也不能挨个儿子嚯嚯一遍吧?有五房在上头,你要养老,咋都落不到我们六房身上,而且我们家确实没地方住。”
何兰说:“我来六房你们又不吃亏,你现在天天去镇上卖糕点,老六又要去酒坊干活,家里这么多孩子也需要人照看不是?”
以前何兰还不想来六房给带孩子,实在是杨志成抠的不像话,任由她怎么闹,杨志成就是不温不火,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
现在除了六房,她还能靠谁?
花小桃态度坚定:“小涛小浪白天要去书院,丹娘慧娘在家里带带小风做做饭,下午我都是在家的,用不着人照看了。”
何兰把筷子拍在桌上,质问:“今天你说啥都不可能同意我过来养老了是不是?”
花小桃言简意赅:“是,我不同意!”
她不干那缺心眼的事情,请一个煞神回家供着。
何兰又质问杨志才:“老六,难道你也不管自己亲娘了吗?”
杨志才为难道:“娘,你又不是没地方住,何必这家搬到那家的?就算你能从五哥手里把钱要回来,五哥以后看见我,不得像是看仇人?你别作了,好好在五哥那边过日子成不?”
何兰心里堵的难受,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杨志才还是一点不体谅。
吃了午饭,何兰本是打算回家的,没走几步又回头往大淮山走去。
夏季里丛林茂密,热气像是被凝固,使得周围空气都变得沉重。
阳光穿透层层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蝉鸣此起彼伏。
何兰顺着林中小道来到杨老汉坟前,扶着拐杖缓慢的坐下。
沉默良久后,深深的叹了口气,似杨老汉还活着一般和他抱怨。
“你两眼一闭,两腿一蹬躺在这里舒坦了,留下我一个人在世上孤苦无依,儿孙没有一个愿意孝顺我。”
见杨老汉坟头长了不少杂草,何兰便开始动手拔了起来,不自觉的老泪纵横。
“都怨我嫌我,村里哪家不是这样?长辈多管教小辈一些咋地了?老话不是说小树不修不直溜?哪有儿孙因为这个就怨恨长辈的?”
“说起来也是怪余氏那个毒妇,她开了个好头啊,一个个跟着学。”
何兰正念念叨叨的。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阿婆。”
何兰先胡乱擦掉眼泪,然后才转头看向杨四郎和几个流民的孩子,声音沉闷的问:“你来这干啥?”
杨四郎左手有伤,缠着绷带,右手抓着一只兔子耳朵,走上前说:“枫儿姐姐带我来抓兔子。”
“知道这是谁的墓不?”
“阿翁的。”
“你知道?”
杨四郎歪着脑袋:“当然知道,大哥二哥三姐他们带我来祭拜阿翁好几次了。”
说着,杨四郎又指了指杨志高的坟:“那个是我爹的。”
何兰还以为这几个孩子都不会再认阿翁阿婆和父亲了。
何兰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