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采薇进了书房后,引杨志才坐在了窗户边的椅子上。
傍晚时分,书房窗户边背着光,屋里还有冰盆子,一点不会感觉燥热。
杨志才进屋后就感觉到了一股让人舒适的清凉感,像是走进了大淮山里被茂密树荫遮掩住的山洞。
街上随便一点冰饮几十文钱在正常不过,一间书房却放着四个冰盆子,方才厅堂里似乎也放了三个,想来卧房里更少不了,这种享受方式,杨志才看了觉得肉疼。
余采薇拿起茶壶给杨志才倒水,没让他先别别扭扭开口,而是自己往话题上引:“听说今天何婶要卖掉丹娘慧娘,事情怎么样了?”
杨志才双手接过余采薇递过来的茶盏放在自己面前,叹息一声,说道:“两个孩子被吓坏了,已经被我接回家里,不管咋样,我都是她们的叔伯,不能坐视不管。”
余采薇淡然笑了笑:“何婶能让你带走她们,有条件的吧?”
杨志才点点头:“我答应买下她们,娘才肯让我带走。”
“多少钱?”
“十三两。”
十三两或许对于普通村民来说,的确是不少,一个酒坊长工一年的工钱,一个五六口人家两年的吃穿用度。
可是这些真能和血亲的命运相提并论么?
其实何兰等到莲藕收成,两亩地四五两银子是有的,加上年底三个儿子给的赡养费,足够杨老汉瞧病吃药和老两口的生活。
目前的困顿,三个儿子凑一凑,总能让她扛过去,不至于到了要卖两个孙女的地步。
说到底,还是何兰太的心太过凉薄。
“买下两个孩子以后呢?你怎么打算的?”
“我打算把她们两个过继到我名下,魏氏多半不敢回来了,如果大哥以后还能回来,我会把孩子还给他,如果大哥回不来,我当成自己闺女养着就是,反正我也没女儿。”
杨志才不知道余采薇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后,只见她离开了座位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三锭小小的银元宝,一看就知道是五两一锭的。
随后,余采薇把银元宝放在了他手边的茶几上。
杨志才错愕的看着她:“大郎娘你这是?”
余采薇重新坐回位置上,不答反问:“你来不就是为了钱吗?”
是为了借钱而来,但杨志才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余采薇就把钱拿了出来。
对于余采薇的慷慨,杨志才越发觉得难为情。
“我们家还欠着你的钱,这次又来借,真的很”
余采薇打断杨志才的话:“钱不是借给你的。”
杨志才抬眸:“不是借的?那是啥意思?”
“如果你没有规划,直接出了这笔钱阻止何婶卖丹娘慧娘,我是不会插手的。因为以何婶的性子,没钱的时候说不得又会把心思打到两个孩子身上,最后倒是成了卖她自己亲孙女来威胁我们拿钱。”
“其实卖丹娘慧娘的事情,大多是五房在里面撺掇。”
余采薇不置可否:“撺不撺掇先不说,难道何婶自己不是因为和孙子断亲得了好处,这才要卖孙女的?”
杨志才无言以对,为了不那么难堪,试图想要遮个羞,可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的无力。
连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余采薇又是何等聪慧,在她面前说这些,和说笑话有什么区别?
余采薇继续说:“我拿这笔钱出来,一是因为两个孩子着实可怜,我于心不忍。二是因为你还没傻到只顾着拿钱,对以后没一点盘算。事先声明,我不想买下丹娘慧娘的事传了出去,对外只说是你出的这笔钱,我不愿和老杨家有一点牵扯。”
还有一点余采薇觉得没必要说,便是为了她的几个孩子。
除了杨二郎很果断,一点没有要管的意思,杨大郎和杨三姐终究还是心软,嘴上不说,可知道这件事情后,情绪都很低落怅然。
当是她花钱给孩子们心安,或是留有一线余地,积德行善吧。
杨志才表示理解:“我明白,你不愿意对外说,我一定不会多嘴,倒是我霸占了你的功劳。”
余采薇摆摆手:“我不在乎这些。”
“用不着十五两,十三两就够了。”
余采薇似把什么都看穿了一样,直言道:“你家不富裕,花氏能愿意出钱买下丹娘慧娘,以后还得供她们吃穿?多余二两银子你买些粮食,再给她们买身衣服,以后每年我都会私下里给你五两,当是和你们家一起抚养两个孩子,这样花氏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见。”
不是说花小桃心有多狠,她自己家里也有难处,买房子的钱每个月要还一两,虽然没利息,可是比起现代还房贷压力大多了。
一个月一两,按照村里条件和现代普通家庭比较,相当于一个月还一万多房贷!
花小桃自从开始抓黑夹子,除去每天上午去镇上,几乎是没日没夜往河沟田间跑,不是被生活逼到那个份上,一个妇道人家何至于此。
余采薇有心看老杨家笑话,但对孩子狠不下心,多种因素在里面,如此算是全了所有心思,包括她自己吧。
杨志才听了余采薇的话,眼睛酸涩的厉害,声音里带上了哽咽:“我以前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