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话,陆裴风向来没有不应的,当即就取了笔纸,在桌案边上记录了起来。
他将名字一一列在纸上,甚至详细到了他们的住址。
微微晃动的烛光描绘出他认真又俊美的容颜。
男人眉眼低垂,安静而专注,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染上柔和温润的色泽。
宋明鸢就坐在他旁边,托着腮盯着他瞧,百看不厌。
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转向他蘸笔所书的内容上。
见他一个个列下去都不用叫人去查,不免有些惊讶:“你怎么记得这么多?”
“之前差人查过一回,看过了便记下了,不过中间隔了半年的时间,许是有些许出入,有哪里对不上的地方,你到了那边可以去墨阁查。”
陆裴风笔搁下,从藤戒中取出了自己的信物递给了她。
是一块金镶玉制成的玉佩,镶玉的部分用的是白玉,雕琢着一朵精致的乌鸢。
阿鸢拿在手里,瞧着喜欢极了。
陆裴风看着她,眸光微动:“我的就是你的,阿鸢若是喜欢,我再另外打造一枚便是,这块玉佩你拿着,在墨阁里,见此玉佩如见我。”
这样一想,相当于是阿鸢把他给带在身上了。
陆裴风心头愉悦。
宋明鸢看见他漆黑的眸子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笑得十分好看的样子,有点莫名。
送她东西还能高兴成这样?
她应了下来:“好。”
陆裴风便继续未完成的事情了。
只不过这次,他宽厚温暖的手将阿鸢的手握在手心里,十指紧扣,唇角微微勾着,一边有条不紊地写着剩下的名字。
担心阿鸢会无聊,还拿了常备在藤戒里的点心投喂,都是些她喜欢吃的零嘴。
阿鸢也不打扰他。
烛光映出两道相依的影子,气氛温馨而又静谧。
等陆裴风写完时,微微侧头,就看见阿鸢靠在他的肩上,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她唇边蹭了些点心碎末,手里还捏着那枚乌鸢花金镶玉佩,如画般的眉目笼罩着一丝困意,美眸微阖着,依赖又亲昵地挨着他,让人心都化了。
陆裴风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直等她呼吸放平缓了,彻底熟睡过去,才轻手轻脚地把她捞起来,朝床榻走去。
他端来了水,用指腹蹭去她唇边不小心沾到的点心屑,简单地替她擦拭了一番。
瞧着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的人,渐深的目光从她恬静的睡颜上移至微微敞开的衣领,顿住,喉结动了动。
他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喝了下去,没忍心弄醒她,只在她唇上落下浅浅一吻,便拥着她睡下了。
半夜,陆裴风倏地睁开了眼。
黑色的血管像是生长的藤蔓,顺着他的手臂一点点攀升,他轻轻松开怀里的人,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额头,趁自己还没有失去理智前,下地,披衣离开了营帐。
宋明鸢迷迷糊糊间醒来,只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想着许是军中有什么紧急要处理的事,便没留意。
只不过等了半刻钟都没看到人回来,才散开灵识寻找起了他的踪迹。
找了一遍,没看到人。
阿鸢才感觉到不对劲,这么晚了,他不留在营地跑哪里去?
她直觉陆裴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于是困意消散,犹豫了一下,起床离开了营帐。
营帐外每隔一段距离就燃着一簇篝火,漆黑的夜幕下,有几队严明整齐的队伍在巡逻。
宋明鸢没有惊动任何人,瞬移出了驻军营地,在营地周围寻找起了陆裴风的踪迹。
很快,她就在西边密林的一处山洞里发现了他。
阿鸢想也没想就追了过去。
山洞里。
陆裴风脸上黑色的血管一点点蔓延,像是碎裂的镜面一样,将他俊美的脸划得四分五裂,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鬼魅感。
他身上黑气蔓延,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拉扯,摧筋伐骨一样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让他脸色隐隐发白。
近来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每发作一回都像是在经历一遍酷刑,而且每回发作过后,他觉得他对鲜血越发渴望了。
陆裴风不想变成一个茹毛饮血,理智全无的怪物。
他怕自己会伤害到别人。
如果今天情况更加严重不受控制……或许,应该告诉阿鸢了。
之前陆裴风失而复得将阿鸢接回,一心都扑在为二人的婚礼做准备上。
他们刚刚成亲没两天,阿鸢就要闭关了,他怕这件事情会影响到她,不利于她闭关,所以生生忍了三年。
如今阿鸢出来了,他没有道理再继续瞒着她。
脑海中浮现的念头很快被身体尖锐的剧痛击散,陆裴风一个不稳跌靠在石壁上,他扶着石壁的手青筋暴起,死死咬着牙才忍住没有呻吟出声。
那几欲将他理智焚毁的烈焰让他犹如烈火烹油,只能靠回忆与阿鸢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来维持一丝清明。
宋明鸢迈步走进山洞,就看到他抱着头斜靠在角落,颀长的身影都佝偻了下来,浑身控制不住发抖。
她心中一惊,脚下踩出了一丝响动。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