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鸢抬头看去。
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光着脚丫飞快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似乎很着急,也顾不得堂中还有外人,急急忙对着刚从议事厅出来的燕三娘道:“三娘,你带回山寨的那个男人快不行了!”
燕三娘脸色一变,道了句失赔,便跟小虎子疾步离开了大堂。
项老大跟余下的兄弟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
他盼星星盼月亮的,每天数着日子熬,终于把那野男人给熬死了?
真是可喜可贺啊!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项老大都要开怀大笑三声,不过这会儿他不大能笑得出来。
看了大堂门口对他虎视眈眈的陆家旧部一眼,他心中只想骂娘。
明明他才是被打压的那个,搞得好像他们是什么豺狼虎豹一样,这些人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项寨主跟大家商量得怎么样了?”宋明鸢收回目光,平静问道,仿佛并不在意刚刚那一出小插曲。
“我们同意你说的,只是不知道你想让我们去种哪些地,又要种多少?”
宋明鸢想了想,说道:“不多,在你们清风寨原有的基础上,再开五百亩荒地,明年我要看到收成。”
“至于如何育苗,沤肥,预防病虫害,到时候我会让人过来教你们的,种出来的粮食,你们清风寨四,我们六。”
项老大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还给他们分粮食,还是四六分。
要知道,在地主手底下干活的佃农,也才得三七分,要是被剥削得狠的,一年到头都得不到多少粮食。
他们的关系连地主跟佃农都不如,她竟然愿意让他们清风寨拿四分!
而且,如果那些稻种真的能亩产千斤,他们非但不亏,还很赚!
要知道他们寨子里的寨民种地,一亩田的产量也才三百斤,这还是收成好的时候,收成不好两百斤都没有。
一千斤,他们怎么分都能有四百斤!
这降得有点赚啊!
项老大心里琢磨着,想要当霸主的心仍旧不死。
给人种地哪有让别人给自己种地来得爽。
他决定先派人去探探虚实,于是说道:“那我稍后就让寨里的兄弟随你们一道回去拿粮种。”
宋明鸢焉能不知道项老大在打什么主意,能在西山塘这里成为土匪头子的,岂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光靠一张嘴巴就想要让他们心悦诚服,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用强硬的手段去压制,只会适得其反,他们跟陆二老爷和宋家那些贪生怕死的可不一样。
因此,宋明鸢不介意他去打探,反正他们营地有让清风寨臣服的实力。
另一边,燕三娘急匆匆地赶回了自己家。
她的屋子是清风寨统一规格的石墙瓦屋,里面摆放的东西虽然很多,但却不显得脏乱,反而十分整齐干净。
燕三娘一进东屋的门,视线就往床铺上扫去。
躺在床上的男人长着一张看不出来年龄的脸,眉眼俊秀,皮肤白皙,此刻安静地躺着,看起来就像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只不过此刻,他一张略显幼态的娃娃脸隐隐泛青,原本还有几分血色的嘴唇十分苍白,微弱的呼吸几近于无,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断气一样。
燕三娘立马就将床头常备的药拿了下来,顾不得许多,强行掰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你可别死啊,我燕三娘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的,还悉心照料了你大半年,你要是死了,那我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不可否认,她一开始是因为对方那张过于出色并且直戳中她心头好的脸才把人救回来的。
但是比起脸,她更喜欢的是他眉目间的坚韧,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他不应该就么悄无声息死在无人的角落里。
所以当了一辈子女土匪的她难得大发慈悲一回,把人带回了山寨。
大半年相处下来,即便是屋前的一棵树都看习惯,何况是一个人。
燕三娘不甘心就这么让他死了。
见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按穴位,又是给男人手指头放血,小虎子心有不忍:“三娘,没用的,我刚刚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还是这样。”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位大哥哥能醒过来,可是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自打清风寨唯一的老寨医故去后,小虎子就是整个清风寨唯一会医术的人了。
他继承了老寨医的衣钵,虽不如老寨医老练,但也是学有小成,比之县城里的坐堂大夫,也差不了多少。
他说没办法,那人极大可能是真的不行了。
燕三娘觉得很可惜,也很遗憾,这么个俊俏的小郎君,难得合她的眼缘,谁能想到会如此短命。
“你替他换身干净的衣服,整理整理衣冠,晚一点要是真不行了,就把人埋了吧。”
“好的三娘。”
燕三娘自行回避,小虎子收拾妥当之后,看到一旁的遗物,犯起了难。
“三娘,这些东西怎么处置?”
人刚刚救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身上穿的衣服脏污破烂,看不清原样。
唯一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