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琢磨着看了陆裴风一眼,心里泛起了嘀咕,他这大孙子手断了都不可能示弱主动让人夹菜。
何况现在手还没断呢,再者,他左手写字都行,吃个饭咋就不方便了?
莫非?
不确定,再看看。
陆老夫人一边投喂鸢鸢跟几个小崽子,一边不动声色观察陆裴风。
但对方眼观鼻鼻观心,除了偶尔看向弟弟妹妹的眼神颇有几分“深沉”之外,就没露过破绽。
难道是她想多了?
见几个小的都知道给鸢鸢夹喜欢吃的菜,偏他这个大孙子不为所动,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陆裴风倒是想,他甚至想阿鸢的碗里只堆他给她夹的菜。
但他每伸一次筷子,都能被几个冤家弟弟妹妹拦截下来。
“大哥,你不是左手不方便吗?让我来!”
“大哥,你是不是要吃这个?我来给你夹!”
“大哥……大哥……”
一顿饭食之无味,连听到大哥这两字都太阳穴突突地跳。
陆裴风放下筷子,扫了他们一眼,等着,等他在阿鸢心里的地位越过他们……呵!
“给你。”
宋明鸢顺手给他夹了颗肉丸,肉丸咕咚一下滚在了碗里,瞬间吸引了全桌的目光。
陆老夫人一顿,陆大夫人凝眸,陆家几位夫人也坐直了身体,皆虎视眈眈地看着陆裴风。
鸢鸢亲手夹的,她们都没享受过,这臭小子要是敢嫌弃不吃……
想到某一回家宴上,远房亲戚家的一位表小姐逾矩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他冷着脸连饭带菜都倒了。
众人心头就是一凛。
他要是敢这么对鸢鸢试试看!
陆老夫人摸了摸身边的拐杖,陆家几位夫人捏紧了手中的筷子,只有几个小的气哼哼地瞪了大哥一眼。
活像他就是那个勾走了嫂嫂魂儿的小妖精似的。
陆裴风微微一顿,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拾起了筷子,顶着小崽子们不爽的视线,夹起丸子一口咬了下去,舒服了。
一个丸子吃完,他抬眸看向宋明鸢,鸦黑的眼睫微垂:“好吃。”
算你小子识相!
陆老夫人手从拐杖上挪开,几位夫人也缓了力道,重新吃起了饭。
只觉得自己给到的威胁起作用了。
这小子不开窍就不开窍吧,等什么时候她们给鸢鸢物色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
让鸢鸢当她们女儿也不错。
一顿饭吃完后,村民才把挑挑拣拣过后的剩菜剩饭倒去给陆二老爷他们吃。
连着吃了三天潲水,赶路前也才吃了个两个麦麸馒头,如今一天过去,众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们两眼发绿,争先恐后,也不管是不是剩菜剩饭,抓起来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谁能想到呢,在流放开始的第一天,吃惯山珍海味的他们可是连瘦肉粥都嫌弃的人。
陆香茹已经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了,好几次看到自己被折断的脚,她都两眼一黑哭晕过去,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被那骇人的伤口活生生给吓的。
最后一次晕过去睁开眼,似乎已经被强迫着接受了这个事实,既不哭了也不晕了,浑身气息阴郁到了极致。
“你这是干什么,明知道他们不好招惹,你去招惹他们做甚?你这让娘以后怎么办?”刘氏抹着眼泪。
一个儿子已经够她头疼的了,现在又多了个跛脚的女儿,如今流放路一半都还没走完,他爹又是个不争气的,他爷更是靠不住。
光是想到这里,刘氏就感到前路黑暗,一阵绝望。
陆香茹麻木地动了动眼珠子,开口第一句话就问:“陆思宁呢,她摔死了没有?”
她沙哑的声音没有半分鲜活,而是带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狠毒。
“她跟宋氏一起掉下悬崖了。”
陆香茹阴气沉沉的眸子陡然光芒大盛,她呼吸急促,死死盯着刘氏:“你说的是真的?!”
掉下去了,哈哈,哈哈哈!
活该!
摔死她们,让她们粉身碎骨!
见女儿激动到眼睛赤红,刘氏咬牙:“掉下去了,但没摔死,我倒是希望她们葬身崖底,可她们掉下去被树挂住了,一点事都没有。”
“不可能!”陆香茹死死瞪着刘氏,恨声道:“我不相信,她们一定是摔死了,你骗我!你骗我!”
她眼睛里满是空洞跟化解不开的仇怨。
刘氏抱住了她,眼泪都跟着落下来了:“茹儿,你冷静一点!”
“答应娘,别跟他们作对了!宋氏她根本不是一般人,连土匪头子她都不怕,更别说暗地里还有陆家的人护着,我们是斗不过她的!”
她想让她清醒:“娘知道你心里有恨,但是别再继续做傻事了,你才十二岁,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跟他们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朱氏已经死了!她是被宋氏撞下去的,宋氏就是个不顾一切的疯子!”
“茹儿,娘不想失去你啊!”
刘氏声泪俱下,企图劝女儿放下心中的仇恨,却被她猛地推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