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陆裴风面对宋明鸢才有的温顺气息瞬间收敛起来,狭长冰冷的凤眸带着凌厉逼人锐意落在邓良身上。
邓良仿若没察觉到似的,细致地剥去猪皮,手法娴熟地像是剖尸的仵作。
他一边将野猪皮剥落,一边说道:“我只是好奇,宋二小姐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一头可以称霸草原的狼变成乖顺的绵羊。”
“处在少将军这个位置上的,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见过,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宋二小姐长得漂亮并且还有一身让人难望项背的武艺?”
“与你无关。”陆裴风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冷冷撂下几个字,便开始埋头处理起野猪来。
他面上冷然,可心绪却难免因为邓良的一番话生起了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他不知道他对阿鸢是什么感情,只知道她在他这里是独一无二的。
至少从来没有人能让他生出过讨好顺从之心。
如果说邓良的手法像剖尸的仵作,那么陆裴风的手法可就干脆利落多了,几乎都没有多余的举动。
邓良少有对一件事情这样好奇,见他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也不在意,他总会知道答案的。
宋明鸢将人带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将野猪分成几大块了。
内脏下水装了整整两盆,分成一扇一扇的肉就用麻绳吊起让人抬回去。
等到所有肉都运回营地,天都已经黑透了。
陆老夫人在半敞的山洞里生了火,她今天晚上要做顿丰盛的好好庆祝,自然不是说说而已。
除开鸢鸢之前在浮阳县采买回来的一板车货物,再加上一头猪一只山羊,已经足够了。
几个锅都给架在了火堆上。
宋明鸢最先拿回来的那两扇羊腿这会儿也挂在火堆上用烧好的炭火烘烤。
羊骨头留着下一顿吃,猪肉做成红烧肉,羊杂拿来炖汤,猪下水用来爆炒。
洗锅,刷盆,备菜,添火。
官差也没闲着,哪里需要帮哪里。
“这又是猪又是羊的,如果不是地方不对,我都要以为是在家里过年了。”
“可不是,这山羊跟野猪可不好捉,以前咱们露宿野外的时候,最多猎到两只山鸡野兔打打牙祭,哪里能有这么好的伙食,这一趟押送,可是沾了老夫人一家的光了。”
“谁能想到呢,流放路上能吃得这么好,这香的咧,老夫人跟二夫人这手艺,京城酒楼聘请的大厨都没法比。”
菜还没出锅,光闻着香味就馋得不行。
陆老夫人熬着羊杂汤,见他们一个个等不及的模样,便笑道:“今天辛苦你们帮忙推车了,待会儿多吃点!不要客气。”
身为流放犯人,能跟押送官差相处成一家亲的,怕是只有陆家能做到了。
“娘,我想烤肉。”
陆思宁小姑娘已经解除了封印,看到自家娘亲在切肉,赶忙拿了一条削好的竹签递过去。
“好好好。”
陆二夫人眼也不挑,随手在竹签上串了一大块。
拿着她递回来的签子,小姑娘看到上面肥肥的一块,顿时傻眼了:“娘呀,怎么这么多肥肉?你是不是没仔细挑?”
这吃下去宁宁不得胖三斤?
不行不行,已经够胖了,再胖嫂嫂就抱不动啦!
陆二夫人含笑:“肥瘦相间的烤着才好吃。”
是这样的吗?
陆思宁看着签上那块七分肥三分瘦的大肉块,好像确实是肥瘦相间的,没毛病。
“那能不能切小块一点?”
“不行,娘现在要切肉,你一边去,别耽误娘做事。”陆二夫人将砧板上切好的肉放进碟子里,哪怕是拒绝,声音也是温柔的。
“哦。”陆思宁踮起脚,又递了一根签子过去,甜甜道:“那娘亲你再给宁宁最后一块呗,宁宁给嫂嫂也烤一块。”
陆二夫人好脾气地接过签子,仔细挑了挑,将三分肥七分瘦的肉挑出来,切成小块串好。
“喏,给。”
陆思宁拿着串好的肉串陷入了沉思,肥瘦相间跟肥瘦相间相差得这么大的吗?
娘是不是夹带私货了?
晚饭是大家流放以来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顿,不仅有菜有肉,还有酒,难得如此尽兴,一个个都敞开了肚皮吃。
等停杯落盏,酒足饭饱之后,已经是夜深了。
新鲜的猪肉还剩下许多,陆老夫人切了些腌制起来,留着给明天早上起来煮瘦肉粥吃。
忙活完这些,她又往火堆添了柴,挨个替睡着的孩子们掖好被子,这才躺在草席跟被褥铺就地面睡过去。
山洞外冷风呼啸,山洞内篝火不灭。
众人原以为这一夜会很难捱,不想睁开眼便是天亮。
一夜过去,火堆已经熄灭了。
众人赶早起来喝了个热粥,便又开始继续赶路。
跟陆家人昨天晚上吃香喝辣不同,隔壁山洞的人只能伸长脖子闻着飘过来的肉香,不住咽口水解馋。
昨天原以为会在驿站落脚,却不想中途临时改道。
吴达没有提前给流放队伍准备吃的东西,只能将自己当成存粮的小半袋米拿出来给他们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