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等二舅母她们,等她们一起上来。”刘强与他一应一答。
他们说的事都在群里,信好都知道,虽然好几天之前就被@,潘宏始终没回复,昨天才发了个在隔壁省的定位,今早一直被催,又回了几句:到三江了。还在三江。马上上来。
群里活跃的人总是那几个,不活跃的也总是那几个。
激烈的耍锣鼓使耳朵失聪,灵堂里没什么事,弟兄都到坟上去了,姑嫂们在这里只是摆摆龙门阵,做个哭丧的样子。掌坛师写好了一切符报,对着棺材拜三拜,道场就正式开始了,灵堂里也开始吹吹打打唱起来。
几个姊妹弟兄嫌吵,没站一会儿,都拉拽着往外面坝子去。
老爷山今天肯定在下雪,大雪,风刮在脸上简直像一块冰砸来一样,这天气温度使抖擞的年轻小伙也忍不住哆嗦颤抖。
“太冷了!起码冷五六度!”信有把唯一还露在外面的脸也埋到脖子上的围巾里:“莫明朝还落雪,那车子都去不了,恁远恁多人不可能走路走过去噻。”
几个人找一张离耍锣鼓最远的桌子团团围坐,又看只穿着防寒服的信好和把外套脱了搭在胳膊上的刘强,不禁啧一声:“人家身体是国防,你这个是啷个欸?”
刘强面不改色:“我这是脂肪。”
“……”
“那不是?”刘强把袖子撩起来给笑喷的众人看:“货真价实。”
信有又点点头,叹口气:“可以了,你这个只能算伙食好,不是中年发福,你看我头发,你看我前面额头,看。”
潘宁道:“你那是胎运护体。”
“啧,哎。”把桌上几个人都打量一遍,信好不知在回谁的短信,刘强无所事事捡一副牌在手里转,眼睛则望着过上过下的人,潘宁把信欢的手抬在手心玩耍,潘寓则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看手机。这个牙齿痛的人又开始了:“啧,你啷个不把你女朋友喊转来呢?你看你姐!是这最后一回唛喊转来送送爷爷噻……嘿又打我!你是想在我这里沾喜气唛?想我的胎运传点儿给你也准备闷声干大事唛!你看,又打,硬是喜欢伸手,你屋里这家教硬是!”
潘宁:“……”
信好本来准备一直低着头不动,奈何这个挨打的人躲难时整个上半身都要压到自己身上来,给他晃得屏幕都看不清楚了:“你真的是开玩笑!我的哥欸!我们张家的欸!你当着我哥的面打我!你怕硬是,还没进门就恁歪。”
“……”他往边上退一些,把他从身上扒下来,故作若无其事:“哈哈儿板凳挤翻了。”
“嘿,啷个兴啷个欸,还没过门你就帮她?不行欸,你这样二天她容易上房揭瓦欸。”
信欢瞧着他:“鸭子死了嘴壳硬。”
“……”他装模作样的叹一声,抓住围着桌子转来转去擦衣袖的陈旭东:“你早晨又欺负妹妹哈。”
少年拍他一巴掌没打开,猛一扭身旋了开去。
这样,刘强也来拍他的肩膀:“啧。你这个,看样子婚姻生活不啷个很幸福哦,坟墓里面啷个样嘛,给在座马上也要踏进去的人传授哈经验噻。”
做作的爱情也把正常人变得做作,连这样的话也听不得,潘宁又够身往刘强肩上拍了一下。
余光瞥见信好面上有淡淡的微笑,一对视,像也是不大好意思的样子。总是训练,脸上黑了不少,轮廓线条却更加硬朗分明,已经是出在情人眼里的潘安宋玉,哪里还能瞧的。用撑着下巴的手捂着嘴角假意寻找什么似的转过脑袋去,正对上同样捂嘴的信欢戏谑的眼睛,眨眨眼,意思不言而喻。潘宁板着脸在两人交握的手心里掐她一下,默默把目光转到更远的地方去。
果然,做作的不行。
明天送葬,除了自己有车的亲戚朋友,潘达还联系了两辆中巴车,最后一趟了,想去的都去,只是没想到下午真下起雪来。有从老爷山上下来的老乡,说上面齐白云观大雪把路都堵住了,看这来势汹汹的样子,明天车子怎么开真成问题了。
潘宏到中午快吃饭了才姗姗来迟,果然是同雪梅母女,好久不见,二十几岁的人给人感觉模样气质大变,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了,可晃眼觉得,潘宏成了同辈的那群姊妹里最成熟的人。从前的大男孩彻底蜕变成大男人。
大家都在坝子里坐着没动,光嘴巴朝他咋呼,皆笑眯眯的托手望着他和母亲妹妹一同跟着刘达华儿过大厅进灵堂里去。外头下雪的缘故,陈卓也带着青舒回来了,小姑娘捏一个雪团和几根棒棒糖,一直在桌边打转的旭东马上围上去,姑娘却一仰头,目不斜视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可爱的孩子气。
“恁冷还往外面跑。”信欢招呼陈卓来挨着坐,三个人非挤一根板凳,见青舒还站着,又往潘宁那边挤了挤,干脆把她推到信好那边板凳上去:“坐那边去,让小幺妹过来。”
依旧三个人挤着,潘宁却顺理成章坐在了信好身边。
青舒坐下来,腼腆的将手里的糖分了一个给信欢,又把潘宁望了望,似有些不好意思,因朝青舒道:“那个要喊大嫂,给她吧。”
“……”多数时候姊妹们的笑容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虽说是瞪着眼,还是高兴的把糖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