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发道:“转去也没得啷个事,这里摆龙门阵热闹些。”
黎书慧脸上是一副要笑不笑的忧容,见她抿一阵唇,自先往斜坡下去了,老张于是便也跟着去,两人在后面说的又是先前屋里陪封增银摆龙门阵的那两个岁数稍小的老头,他们这一辈基本没人了,连下一辈也有一部分先走了,许多人见着面,知道是谁屋里的兄弟姊妹,下人,却叫不上名儿,说不上什么话,只好过了身,再把那人的老先人们翻出来摆一摆。
潘寓的女朋友虽然没有正式领回家来,但显然长辈们都已经认定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由而对其他几个单身晚辈的敲打愈发言辞激烈。
其中这堆晚辈里被敲打的最厉害的自然是刘强潘宁和信欢。元旦之后的假就等新年了,一家人虽然聚不齐,但几姊妹偶尔因为周六周末或其他事回来,回来总是在三江,回来总会被逮着。
刘强因为年龄最大,被介绍的姑娘见面后却没结果的最多,大家对他的关爱也格外多:
“强儿哦强儿,着急啊,你是,到底是啷个回事欸,你是悄悄搞了个秘密恋爱不准我们晓得准备搞个突然惊喜唛还是硬是不放在心上欸!不得行哦,要攒劲哦,怕你再过两年更要打灯笼哦!现在年龄在这里都找不到,再隔两年更没得优势,更不好找欸!你还是老大!你看马上信有那里娃儿都抱在手里了,我看你们还不紧张嘛!”
这是潘达说刘强的,刘强除了市里上班其他基本不去别处,每每休息皆回三江给潘迅潘达当搬运工,回回面对舅舅的殚精竭虑苦口婆心,总是笑嘻嘻的打太极:“人家没看得上我啊,没得办法啊,啷个整嘛,这种都怪我唛?我还是多认真的欸,你没见我都恨不得直接把人家拖回家来,那人家不愿意,喊打流氓啷个整呢。所以喊你们攒劲给我介绍欸,多给我介绍,证明你们前面介绍的不够,还是要再多介绍才得行,那总有一个看得上的噻。不要光是喊我光是催我欸,要一起行动欸,我一个人啷个得行呢,没得法欸!你们不介绍,我们单位抓出去一把全是男的全是光棍,那我有啷个办法嘛。”
“介绍的不如个人谈的,介绍的不好说话个人谈的好说话,光是我们介绍我们中间人着急还不是一样没用。”陈德芳叹气,因为给他介绍的最多,心里已经感到无力,道:“你换个单位噻,你那单位天天油漆玻璃的哪个妹儿愿意去唛,天天脸上脏兮兮的一不注意手上就是口子,人家妹儿还怕吓着呢。”
他又学潘宏故作五官飞舞:“不能歧视工种欸,我们单位恁好,哪点儿不好嘛,只是脏嘛,一般人还进不去欸,我们单位打零杂工的都是四十岁以下的,上了年纪的都不要,你还觉得我们单位屁了哇。”
潘天发背手看他几人一箱一箱把东西往后厨搬,自己走到雨棚阴影处的台阶下来说话:“没得人觉得你是工作屁哈,人家是说你不谈话,微信电话都给你了,你跟她聊噻,你们年轻人各自找年轻人的话谈噻,你那紧着不开腔,人家就觉得你没得那个意思,觉得你是不是没有,没看得上人家,要多谈着话呢。你舅妈前面给你介绍那个啷个不好嘛,挨的又近,她妈老汉我们都晓得,人家姑娘也不屁呀,乖生生的,要学会多谈话多哄人欸,平时买个啷个礼物啊,约出去耍啊,走哪里看看花啊转转公园啊,好得很嘛。”
一道进出的还有店里不少充当搬运工的年轻服务员,一众阴阳怪气乐的脚底打滑,刘强更不好意思了,硬着头皮叫:“还我没看上人家,还不晓得人家看不看得上我哦,又不是个个儿都喜欢话多的,谈恁多也不一定有用……”
“你那话也舍不得谈两句,跟妹儿出去耍东西也不晓得买个,人家哪个喜欢你这种嘛!”潘达则还是坚持:“还是不上心!还是没正儿八经的着急,你等嘛,等你妈老汉退休,她现在腾不出时间收拾你,你等她退休来,你好好等着。”
潘宁信欢都是极少回来的,但回来一趟,免不了依旧躲不过去这些话:“还在紧着挑啷个嘛?雕花吗?不行欸,你几个还是老大,你看马上信有那里娃儿都生来抱怀里了,还不搞快点马上你大的几姊妹还要搞后头去!”
潘达说两个姑娘时是要温和许多的,陈德芳还怕大家说重了俩姑娘以后更不愿转来了,但俩姑娘也不像刘强那样嘻嘻哈哈任大家洗涮的。
“他抱他的,陈卓生的又不是他生的你们激动啷个嘛,要想抱你催潘寓搞快点噻催我们整啷个呢,我一天到晚上班睡瞌睡的时间都没有你还要我生个娃儿来吊着,我没得恁三头六臂。”
罗明先跟着信有到成都照顾陈卓去了,信欢偶尔回来,东一趟西一趟,不是在老张那里就是在陈德芳店里帮忙:“我现在啷个不好嘛,也没得男朋友也没得拖油瓶一个人好自在呢,上个礼拜还跟我们同事几个到吉首耍了来,没得男朋友我有女朋友,吃的不好吃吗?耍的不好耍吗?非要找个人找罪受,将就这个将就那个,我一个人自由得很!更莫说我再生个娃儿带着了。你看我们科室的同事,马上四十了,大的都读初中了,二胎开放了又生了个小的,天天上班脚板翻到脚背上,从来走不到哪里去耍,逛个街都要把小的带着,你要买衣裳他要耍玩具,就是随便走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