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根秀说把刚足月的孩子过继到李家来时根秀听得差点儿没笑晕过去:“先前你叫老汉去同哥哥商量把浩儿过给舅舅那里才恁好几年不转来,你现在又来打这些主意,不晓得你脑壳一天在想啷个,操那些心整啷个。不是我说,一哈都笑你,人家屋里两个人过日子,舅舅恁大岁数了舅妈又不是好吃懒做的人,有啷个事该啷个做人家又不是不晓得,你去操那些心整啷个嘛!你去管那些做啷个嘛!再姓李,人家屋里没有姑娘啊,大姑娘二姑娘老三不姓李啊?总是讲姑娘没用姑娘没用,那你嫁出来了你啷个还管他李家屋里的事呢?她三个姑娘嫁出去就真的不管娘家了?我看大姐二姐没得哪个不好,反而你在边上操心还不好!
管那些整啷个,真正是这样,哥哥嫂子不晓得管舅舅舅妈?你非要把一哈都得罪光!”
这时便有了李国珍那句话:“我最巴不得你哥哥生的一窝都是儿,你一窝都是姑娘,一个背时的一个不听话,好叫她们来给我报仇。”
姑娘白眼翻的要晕过去,不晓得姑娘到底哪点没得用!
听到这个信儿的康老三却意外的一展愁眉:“她要养你就叫她养,免得你操心,娃儿放那里他照常会叫你妈叫我老汉,还是我康家的娃儿,你以为光是抱去了就成她屋里的娃儿了?她死了你再抱回来就是。大嫂就这点想不开,我就放那里给你带啷个嘛,名字就是个称呼我就让你叫你又啷个嘛,你个人亲婆婆亲外婆她得虐待他?你妈不是总谈你旺你大哥唛,你生下来你哥病都不生了多活恁多年,证明我两个命好得很。随她搞,我还省的操那个心,免得她一天到晚把生姑娘来报仇挂嘴上。”
罗昭全来与女婿一说,当即拍板,满月一过人就抱去了下石坝,康帅成了李东。
连奶还没断的崽子,将从奶味认了娘,根秀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总是三天两头往上面跑,见一面落一场泪。幸亏那时康老三在外面包工地有了起色,相教这边崽子有母亲照顾,屋里姑娘和男人还占一头,使她时间分散出去,不然起早贪黑的石塘石坝跑,大河没盖盖子,怕人要想不开跳里头去。
康老三的生意搞的最走运的时候罗昭全和好几个远亲近邻都在他车队里吃饭,大家都笑说他是胎运护体,根秀是个有福气的,生的孩子也有福气,康老三沾了这两人的福运,从此就要鸿运开来。可他这鸿运没走多久开发商就卷钱跑了,也跟猪医生女婿张勇一样,他一分钱没赚到还欠一屁股烂账。人穷了志就短了,根秀跟着他也受了不少磨难,亲戚们陆续都走光了,有天看到康老三同老汉在土方车背后抽烟:
“你这几万嘛?我个人比这还多一哈打水漂我都没谈啷个没怨哪个,现在来谈这些话,那娃儿还我不嘛?光那两个名字都值你这三万块钱!还好意思谈这些,那你们马上把娃儿还转来吗?一家人总是谈这些话,我有钱的时候跟你们计较过啷个嘛,马上你们就是这副德行!哪屋里一家人是这个样子嘛!”
罗昭全没有李国珍恁歪,只是坚持几句话来回道:“别样都不讲,你谈的好好的是借就是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像你这样借了就不想还这是绝对不得行的。娃儿是娃儿的说法,娃儿给你养着没要你一分钱,你莫觉得娃儿在你妈手里我再给你三万块钱是买娃儿的钱,钱要一笔一笔的算清楚,是啷个就是啷个,个都莫想抵赖!”
根秀了解父亲母亲的为人,同样也晓得康老三的德行,仿佛这一天终于到来,根秀抱着还不很懂事的姑娘没声没息的流大半夜的泪,从此再不轻易往娘家屋里去了,即使逢年过节或父母生日有正当理由可以去,去了也绝不抱那孩子,绝不多瞧几眼他同康老三越长越像的眉眼。
她开始把所有期望心思用在姑娘身上,所有憧憬愿望都想着她来。康璇越长大,越懂事,越勤快,成绩好,人越细心,根秀也越满意,越欢喜,然后,寄托更重。
可很快康深杰来了,根秀又怀孕了,生出来的是像李东一样的小男孩,从根秀看弟弟深杰的眼睛和对他的态度上,康璇知道妈妈肯定是偏心了,姑娘家的心思难猜,她在这里的环境里悄然长大。
同康老三没大打出手前康璇从来没离开过根秀,她像一只母猫,虽然偏心,不论走到哪儿总是将她和弟弟含着,衔着。她同婆婆因李东的事吵架了,康老三要她到工地来跟他,根秀便把姑娘也转学过去。她在康老三身上受了气,想不开要搬出去自己找事情做,出去时依旧把两个孩子带着,住在离她学校近的地方。李东生病出了事,康家的人越来越不待见她,态度越来越恶劣,她忍一忍,想平时他们对姑娘都不错,怕出去了再找不到比亲老汉更用心的人,咬咬牙,还是继续过,更加鞭策她好好读书,更把重心和爱意倾注在弟弟身上,将来务必出人头地给她争口气。
“我为啷个发不了财?我为啷个翻不了身?因为我儿没得了!因为你们断了我财路!”康老三喝醉了,总是这些话,他的胎运彻底变负了。
许多时候,不管他是带女人回来还是跟女人出去,不管他动手还是吵架,只要弟弟没在,随他去,随他一个人怎么搞。可一旦弟弟在,带女人回来她就拿扫把拖鞋将两人往外打,光天化日大庭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