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在上海哪里,恁几年没转来过,又不会跟你这些联系。”她的气势莫名衰下去,手里把豇豆像拽棉线拽作几节,自怜自艾的说话:“……谈人家苦,人家那些才是熬出来了,一哈姑娘都有出息都过得好,只是不晓得三姑娘那里出来又是啷个样,谈她读书好呢,二天恐怕也有本事。不晓得说人没有?今年恐怕三十零了,谈二姐都转来在市里买了套房子欸,不晓得她转来不。只有这个姑娘乖,这个姑儿性格也比那两姊妹和顺,吴秀珍是有那个福气有那点寿命的话二天后头的好日子还多的很。”
忠旭:“熬出来了噻,以前你们都谈她没得福气,谈她命不好要一辈子造孽,人家这哈儿还享福得很。都谈李国珍有福气,结果现在有福气没得嘛,还有顺江爷屋里,有啷个福气嘛。”
黎书慧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然流出几分辛酸的笑意来,但她却憋在嘴里不肯说出来了,光拽手里的豆子,悄悄咪咪把嘴抿成一条缝。
“你笑啷个嘛,那些人也怕见不得了吧,一哈都走恁远。不谈房子拆不拆,一哈是姑娘又没得儿,都是嫁出去又不进来,姑娘读书出去未必还转来吗,等她老了还是要跟着姑娘去,没得她老汉这几娘母还过得好些,还过得幸福些。”
她说一阵,黎书慧依然不搭腔,心事倒是收敛了些,像又自己腹诽起来什么叫人发笑的事。
忠旭瞧着她稀奇,转着弯的引她说话:“她恐怕也有六十几了吧?李国珍今年好大了,我看昨天吃酒李国珍都没来欸,根秀现在在哪儿整啷个嘛,她们根水还在超市上班吗,他两口子,他们姑娘结婚没有?好像跟潘宏他们差不多大吧?”
母亲才道:“比潘寓大点!晓得是不是这国庆结婚,谈是杨坪那哪边的人欸,车子转来两个小时。
根水两口子不在那里上班在哪里上班啊,他就退休?还有个读书的还读出来没成家,罗根水跟吴秀珍小不了几岁,上十岁。李国珍今年七十三,七十三七十四,根水比潘迅大三岁,同一个月一天,根水都七八岁了李毛儿才成家!吴秀珍今年晓得六十几,她大姑娘跟潘运同十月!她们岁数差的远唛月份挨着的……”
“我今年五十三,哪个给我办酒嘛?”门开着,潘家父子就这样走进来,潘达道:“我二妈还有的活,脑壳清醒得很,哪里哪个好多岁哪月生清楚得很,恁清醒的记忆哪里是老年人啊,起码还有二十年。”
“净记些没用的,二十年,两个月都好得很!”黎书慧叫他打趣的又气又笑,又同潘运打招呼,因刻意惊乍道:“就你几个?后面的呢?”
潘运道: “他们后面来。”
说罢朝客厅去,潘天发却同母女俩摆头又摆手:“不要谈,没得戏。”
昨天明明雪梅带姑娘来了,后来也看到一起上了潘达的车,这又……
“潘宏也转去了?”黎书慧问。
他愁的眯着一双眼睛:“谈今朝上班呢,昨晚上跟刘强几个打牌打到半夜都转去了。”
下一辈的都说潘宏耍朋友了,姑娘什么样都带出来见过了,奈何人家就是不吭气抵死不承认。正好昨天在那里碰到几个熟人,其中有个罗家远房舅舅,同他来的那姑娘可简直太叫长辈们满意了,正好那姑娘就在三江上班,大家便都开玩笑叫他明天跟那姑娘见一面,竟然半夜跑了,这个东西!
母女俩被他模样逗乐,对潘运的事明白几分,黎书慧只道:“潘迅两口子上班不,一哈喊来吃少午。”
潘天发恢复了神色: “那你不要焦,你只管煮,等哈儿饭煮好自然有人来。”
忠旭道:“人少了只管煮,煮了没得人来煮来哪个吃嘛,吃饭才有人来,喊她来煮饭欸还吃饭来,一哈都来当“抄手”啊,要来煮饭呢!”
黎书慧:“你们人一走,就我两个,一天吃不到两碗菜,那老东西一天三顿面都可以,哪里吃得了啷个。”
潘达便也往客厅去,大声招呼:“忠承两口子呢?我还特地早点来找他耍欸,逛街去了吗?”
独潘天发站门口同两人开玩笑:“二哥屋里新媳妇进门不该你当幺嗲的煮饭哪个煮饭啊,昨天幺嗲幺嗲喊得恁亲热莫非是假喊的吗?哪阵走嘛?你也下午跟忠承一起走吗?”
忠旭道:“要亲热,拿红包才亲热,头回看到的人走哪里来亲热哇。”
“还是有个血缘区分哈,这个做不到假噻,媳妇跟你不亲热唛侄儿跟你绝对亲热噻,至于媳妇跟你不亲热那是你不会哄,那是你的问题哈。”
忠旭便要气笑了,说不过他那张嘴,母亲还帮着挤兑她:“她都晓得哄人!她只巴不得人家哄她,把她像菩萨一样供着!”
她张口道:“不是跟我妈学的吗?”
潘天发道:“你两娘母是差不多。”
潘天发转到客厅来,潘达两弟兄都挨着老张说话,桌上摆一堆吃的,潘达一个人在吃。老张见他进来,眼睛一味瞧着他直到坐下:“……今朝不走街上下三儿了?”
潘天发乐道:“今朝少午有饭吃,饭吃了再去,你去不嘛,我带你一阵嘛。”
老张把眼睛转回电视上,二郎腿抖了抖,他是托两弟兄在场的福。
潘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