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楼下都是囍,门上玻璃上,主卧室和洗手间,朱慧芬也头一天来望热闹,脚跟脚的围着婚房转:“稍见装哈又是新房,看起来又新崭崭的。哦对了新人结婚嘛你两个又把屋腾出来他年轻两口子住嘛,先头的人在屋里和和美美唛他两个进来也是美满幸福嘛。”
有个浑身是汗的中年男人同大家笑,小声道:“现在还兴以前那套吗?还兴请人来谈和床话吗?”
忠信人逢喜事精神爽,面上愈发像年轻时的老张稳重有靠,边上男人该是他农合的同事,谈的也净是讨喜的:“老封建那套来不来都行唛,是这个意思嘛,是长辈们的意思噻,希望他两个和和美美夫妻生活蜜里调油噻,早生贵子多子多福欸。”
有个兄弟伙装腔作势:“也不要太心厚了,马上给你添个孙疙瘩是最好,一步一步来。”
大家更欢喜起来。
房子是有年头了,又是马路边车来车往,灰尘格外大。再一个从前的房型布置装饰都是老一套的,这样刷一刷粉,贴一贴喜字,虽然更换下屋里陈设家具物件,新房看来还是有些小家子气的。
“你这房子二天怕也是还要买新的才算哦,接新人欸,亲家媳妇怕不得满意哦。”这是罗家那边老辈子说的话,罗明先娘家舅舅的续弦,嘴巴说起话来也是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厉害:“好多年的旧房子了,车子也没得,现在的新媳妇会满意唛,现在的媳妇眼睛硬是。”
罗明先再是个不满意的性子她今天也要满意所有人:“那我这媳妇结的不亏噻,我这媳妇样都没要,车子房子彩礼,我这媳妇结的安逸噻。”
“像这样说的话你这媳妇结的是安逸!”舅妈把剥净光的大蒜往盆里一扔,眼睛翻着花的瞧边上几个人:“现在的媳妇有几个好结的啊?这样那样,这起那起,所以现在又谈姑娘好欸,以前养姑娘都是给人家养的,现在养姑娘都是给儿子养的。你嫁好大个姑娘就娶好大个媳妇,这句话不假。”
罗明先楼下几间屋子走来走去给外面的人找绳子: “你那是嫁姑娘唛卖姑娘嘛,一哈都像你这样黑良心?”
“我这啷个是黑良心啊,我黑良心我那姑娘干啊?我巴不得一哈的姑娘都不要钱欸,我给人家的也不要人家给我的也不要,那更感情好,免得过后又说这个偏心那个偏心。”
四十岁以后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毫无道理可讲,你不能说她是因为生活的压力或者家庭的不幸而变得扭曲或麻木,不盼人好,与之从前全然陌生,但总之女人一旦到这个年龄你就要避而远之,要随时谨防她的唾沫和巴掌飞到你脸上,心里。
罗明先不理她那些,出来叫信欢到对面日杂店买个大漏勺炸花生米。信欢这个孩子王马上带着一屁股小尾巴到对面去了,其中有一个小孩不去,手里是信欢给每个孩子人手一盒的凉面或者土豆丝,或者火腿肠。他还小得很呢,两岁不到的样子,低着头只顾吃,走到屋檐阴凉处自家婆婆那里去,他一味偏头咬边上一块,那竹签一滚,一截尾巴咕噜噜掉地上去。省吃俭用的婆婆哦豁一声飞快捡起来,吹都不吹一下就已经扔嘴里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娃娃先愣,随后满地打滚痛哭不止非要她还回来,臊得几十岁的老太太满脸通红,一面同大家羞赧的笑,一面强拽孩子凶狠蛮横的讲理道歉。
边上一众老头老太太看着呢,罗明先赶紧从围裙里抓两颗糖给他也止不住失去火腿肠的撕心裂肺:“这个信欢也是,买唛没说多买两根,就光是买给娃儿们,恁多老辈子在这里都没见多买两份,让老辈子当缺嘴吗。”
真有惦记的,指一指马路那边:“过去了,往那边过去了,车车推着往那边过去了。”
大部分是不好意思的:“要买啷个哦买,这些娃儿家吃的香嘴的东西有啷个吃式,哪个有恁好吃,不要买,不要去买。”
“那些小娃儿家也要少买给他吃,就光是这些零食东西吃了他就是不吃饭,就是这个最气人,莫要买给他养成习惯,二天看到那车车推过来就走不动路。”
那吃了自家孙子东西的老太太更羞恼难当了:“不要去买,不要买,我是这里看着落地上去了看着可惜这样捡起来吃了的,大人哪里会要那些小娃儿吃的东西哦。那是他妈妈弯酸的嘛,德行怪迷怪眼的,落地上的不准吃,我们吃过的不准吃,冷的辣的不准吃,又是这样不准那样不准,一天到晚净把娃儿教的像傻子一样,你看人家那些娃多聪明多狡灵,完全是给他妈给他嘎婆带傻了!”
便有人帮她搭台阶下:“落地上的有啷个关系啊,那些年没得饭吃莫说落地上的,长在地上的红苕全是泥巴也捡起来洗都不洗就吃欸,有啷个不正常啊,是现在的娃儿幸福呢,还有闲钱买零食吃,以前那哈儿吃啷个啊?”
罗明先一听就知道那些不要钱的老古话又要搬出来了,眼见满地打滚的小娃儿也哄不住,赶紧一把抱起来找信欢再带他买吃的去。
走到马路中间,又有新客来,是个时髦浓粉的女性,张口便笑:“越活越年轻欸,不见老嘛,今朝高兴噻。”
罗明先喜不自胜,但嘴里道:“还不老,还不老成妖精,以为一哈都像你那样天天把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