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英早先也在那个厂里上过班,见了李军这么吓人的场面,转身就叫封二出来了,正好接了商场那个饭店,离得近,索性就接了这房子。
“帮我把你资料和练习册给我留着。”
“你个人不晓得买吗,我的留给你做啷个。”
“懒得浪费钱,你那些又不用了留着做啷个,直接给我就行了。”
“哪样都要留给你你个人不晓得买吗?我哪样都要留给你......”
梅英在隔壁叠衣裳,姐姐后面那句愤懑的抱怨没能听清,但肯定不是好话。姐姐的焦躁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成绩越发优异而逐年增加,可封二夫妇没有话说,凤凰蛋落到鸡窝里,富贵命生在寻常百姓家。是自己没有本事供她走康庄大道,还拖累她因为有这样无能的父母而颜面无光。
梅英把叠好的衣裳送到隔壁房间去,把姐姐的衣裳放在床对面靠墙的折叠衣柜里挂上,同她说话:“去洗澡,洗了早点睡觉。”
又把弟弟的衣裳放在上铺床上,他的衣柜是床的另一半:“你要些啷个资料书,找封佑借要不得,他的书放着也没得用,要啷个个人找你幺婆婆借。”
封亮只敢嘴上不满:“你从他屋里能借到书,他老汉不把他的东西框裱起来吗。人家的书我去借来整啷个,我屋里又不是没有。”
他总是一回家就把校服往上铺床尾的护栏上甩,一会儿姐姐看到又要冒火,梅英顺手拿下来看:“个人的书都没读透还要些啷个资料书,恁多书都看了吗,光是买恁多书,买来不见你看。”
“哪个说我没有看,买的恁多书又不是每本都一样,姐姐买的比我还多呢......”
封媛这时已经绷着脸把梅英挂好的衣裳重新整理了一遍,转头拿床上的睡衣,看到弟弟一只穿着鞋的脚踩在床栏上拿里放衣裳,马上怒目圆瞪,扯着他衣裳领子就往下面拽,无语到无话可说。
“哎呀——我不晓得唛!”封亮回头叫,衣裳已经放上去,人跳下来极不耐烦的看她:“又没踩到你床上!”
封媛连白眼也懒得分给他,冷着脸抱衣裳到外面去。父母觉得愧对姑娘,儿子感到愧对父母,只能望着姐姐的背影嘀咕:“有本事脚扛到肩膀上走路。”
梅英没忍住笑,将他瞪一眼,也拿着他的脏衣裳出去了。
封亮在床边郁闷的站一阵,一下想起来还有历史课文没背完,更无语问苍天了,再去门后面摸挂在钉子上书包里的翻历史书来看。在这房子住好几年,成绩虽然不如姐姐,视力却下降的简直要戴老花眼镜才能看清课本上的黑蚂蚁。不过因为下铺姐姐的床不允许坐,回自己床还要脱鞋穿鞋,每回看书只能站在外面中间过道的灯盏下面,久而久之站的身形笔直,又是一副厚重眼镜,外形上比姐姐看来简直更像文化人,好学生。
“没喊你天天在这里站岗。”梅英从屋里出来见他又在过道来看书,眼睛却呆呆的明显走神:“还不快点收拾了等哈儿姐姐洗好了去洗澡睡觉,等哈儿你老汉转来又要捶你。”
“……我个人晓得。”他看书总是不能集中注意力,看一会儿很快神游天外去了。不过封二夫妇也没指望他能学的多么优秀以后多么出人头地,身体健康,过大部分人的生活就好。唯有姐姐,封二总是觉得她以后是个有极大福分的人。
梅英用水壶烧一壶水,烧好了兑桶拎去洗澡间外面给姐姐:“够吗?还要热水不。”
“先放着吧。”
梅英便将水桶放门口,回来时弟弟的眼睛虽然长在书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并不管他,自去屋里拿封二昨晚脱下来的工作服洗。封二的工作服有油,工厂里带回来的,不能跟孩子的校服一起洗,每次洗衣裳狭窄的门口巴掌大地方总是拥挤的下不去脚。
夜深了,外面姐姐在洗澡间用水瓢舀水冲澡的声音和梅英在门口刷衣裳的声音交叠断续,明明老师严厉刻板得光想想都头皮发紧,可他就是沉不下心来,反而觉得梅英刷衣裳的声音悦耳极了,水瓢里的水从身体砸落至地上的声响也不吵人。他听着这些声音,眼睛逐渐从书上转移到地上自己的黑影,思想也神游到白天自习课上看的那本玄幻小说的世界里。
论及读书考试,不管再怎么努力始终赶不上姐姐,这没什么好遮掩的,干脆他也懒得追赶,有一个值得父母骄傲的榜样就好了,他从来没有姐姐说过的那些光芒万丈的远大理想。
梅英的衣裳都泡完了姐姐才出来,又洗了头,过年时剪的齐肩短发这时已经长长了一个大拇指。两姊妹房间里没有插头,吹头发要到过道壁灯下面的开关处来,她吹头发,弟弟虽然看不进去也还是站着不让开。姐姐并不撵他,空目来空目去,吹完头发又把吹风收进墙上某一颗钉子上,转身进屋抹脸。
这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虽然这些东西都会花不少冤枉钱,但封二从没觉得有异,姑娘家应该如此,和比如弟弟从来不抹这些东西一样,男生粗糙一点,也是理应如此。
“还不去洗了睡?站那里浪费电。”梅英叫他,并不是什么讽刺的话,他也不往心里去,事实如此。可现在去,管道里一滴热水也没有了,只能用水壶烧好兑桶里,他又要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