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慧问他:“今朝没上班?今朝休息吗?你又啷个晓得雪梅妈妈过世嘛?徐家那边给潘运打的电话吗?”
他将求助的眼神望着黎书慧,人也朝那边走两步:“潘宏舅舅给他打的电话,又给大公打的......潘宏说的,问我放假不......”
黎书慧道: “他可能以为你外公要去,喊你跟他一路,这几年他两爷子也没啷个转去呢,不好意思吧。已经离婚的,你去整啷个,他个人的外婆有啷个好怕的,离不得你!你个人上你的班,又不是啷个好事你去整啷个,是喜事唛又是说,死人你去整啷个。”
“......”信好不再说话,也听话,吃了饭下午回市里单位去。
老张后面想来觉得不妥,再给忠信打电话,以确保张家屋里有代表去,这时大家已经到了,电话里传来震天响的锣鼓声和不绝于耳的鞭炮声。
雪梅的母亲自姑娘姑爷离婚后跟潘家没了往来,潘天发先前不晓得她生病的事,等到听说来,没拖两天就断气了。徐家那边的人说是在等雪梅母女,唯一还放心不下就是这个幺姑娘和小外孙女,可惜还是没等到。
与雪梅一同转来的还有她在外面的朋友,不过只是刚开始露了个面,潘家的人一去,忽然消失的像没那个人一样。潘天发在心里惆怅不已,心里又开始做劝和两人的打算,这是那句老古话,夫妻还是原配好。
丧礼过后一哈人都到潘达屋里过年,下午六七点时街上几乎看不到人了,老家的年全是鞭炮的热闹,三江的年全是烟花的绚烂,从天将擦黑开始,东起西落一直热闹到初二三。今年过年,围在桌上的人数比去年忠信屋里整齐,三个老疙瘩,潘达潘迅一家,忠信忠旭一家,潘运父子和雪梅母女,竟然还能凑这样一桌人。
这里的难得指潘运和雪梅两个人,都有三四年没见了,面貌精神都有了明眼可见的变化。也是这几天在徐家没休息好,精神状态看来消沉,蜡黄的脸色和青密的胡茬使人一下老了六七岁。潘运沉稳了许多,说话谈笑都不很热络,不过亲近的感觉还在,虽然话不多,并不使人感到生疏和拘束。雪梅则还是那样,见她总是想笑,却前一句还客气,后一句又含了扎人的刺。这两个人,潘运是有人同他说话的,雪梅却因为总带着刺,到了后来,连黎书慧这个肯摆龙门阵的人都不敢主动搭讪了,更不谈潘迅陈德芳两姑嫂。
好好的年夜饭,因有这两个人在,桌上总有丝莫名的怪味,不过人多的场合,总是这个没的话谈,找那个谈就是。
年夜饭的菜,潘达早上问吃什么,大家说什么都可以,所以潘达并没有安排火锅,而像过十做酒一样亲自办了十几道炒菜。大人们一桌,小辈一桌,一齐围在窗边靠玻璃的位置吃饭摆龙门阵,看烟花。
“啧,还是没齐,还是没有一哈转来,你屋里还差两个,老大老幺,最大的和最小的没转来,还是没算到团圆。”潘天发喜形于色,白酒下肚,惆怅道:“总是聚不齐,总是有人没在屋里......你妈妈是看不到了,你妈妈是只有等我去给他报信了。”
话一出来子女们都嘘他:“吃饭还谈那些,大过年谈那些整啷个啊。”
“高高兴兴的吃年夜饭欸,你个长辈都谈这些话。”
老张在子女们的嘘声中丧着脸开玩笑:“你是怕她在那边没得吃的,二天你走的时候多带点嘛,还怕她一个人吃不好。”
潘迅道:“最怕我们谈这些生啊死的呢,个人还谈起来了,今年过年恁多人都不高兴吗!”
黎书慧道:“啷个不高兴啊,你们过得好就高兴,她有啷个不高兴的,她在那边跟我们一样吃得好的很。”
陈德芳面上不露声色,问黎书慧和忠旭:“忠承啷个又没转来呢,那天我听达儿打电话还说要转来的嘛,啷个又不转来了呢。”
忠旭道:“叶舒爸爸生病了,她老汉生病过年都在医院的,多恼火呢,恐怕过年都在医院过。”
黎书慧道:“年年都赶巧,不是这样事就是那样事,出去了就找不到转来的路了,不晓得转来往哪里走。”
忠传自不必问,心照不宣。
陈启明和潘运都有两三年没在这张桌子上吃饭了,男人们的高兴都在酒里。陈德芳怕啤酒凉的喝了拉肚子,特地倒锅里热了一遍,掺了酒引子进去,撒了枸杞和红枣,温和顺口,潘迅忠旭也忍不住舍了饮料来舀这啤酒喝。
上面一桌只有老张夫妇是饮料,只有老张举着筷子不知道夹哪个菜,光笑着,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累了听他们摆龙门阵,高兴了喝两口饮料。黎书慧不要担心,她坐在忠旭和潘迅中间,两个闺女给她夹菜,碗里堆不过来,还有闲暇谈空话:“恁几年只有今朝最热闹,是可惜你妈没在,你们前年去年都在刘达那边过的年,一从老家下来没恁热闹过。上面还有我们三个老的,等我们老的走完你们就晓得了。”
潘天发在老张手边,闻言点头:“老的走完你们就是老的,你们是因为嫁得近嫁的方便,启明是上一辈父母不在了,这样在娘家屋里过年,再过几年等到你们下一辈,信欢嫁出去,潘宁嫁出去,屋里又缺这个少那个了,当然了,那时候新媳妇们也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