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被忠传打断:“你这里学修车才学几天!点儿没得定性!想开网店以前啷个不好好搞呢?现在又来谈想开网店,天天想这样想那样,做任何一件事都没得定性,啷个都是晃哈哈儿就算了,还是细娃儿吗?”
“轻松噻,刮不着风淋不着雨,那好安逸嘛,天天在屋里坐着钱就进来了,再说我老汉当时还特地花学费去学嘞,这啷个不可以嘛。”
“那你啷个不跟你老汉一起走广东去呢?你要在这里守着你爷爷?你也想那你也跟你老汉一起去噻,人家懒得烧蛇吃,你懒得晒蛇吃,一天光这样想那样想,想挨捶!没得啷个事做得长久的,”
他就蔫吧下来,叹口气,一副当我没说的表情。忠传把饭菜端桌上来,他自己去厨房拿筷子,顺手捡几块罐子里的萝卜爪。两个菜混一起热的,饭炒的,锅底起了一层薄薄的锅巴,泡汤正好得很,一面吃一面忏悔:“马吃野草膘肥,全是肉。”
“你还有肉!还有一副算盘子!”忠传去那屋里转一圈出来,挨他对面坐下看他吃,苦口婆心念叨:“要想学车就好好学,管他是修车也好开车也好,都要有个定性,安安稳稳的好好学,莫一哈儿想这样一哈儿想那样,二十好几的人还一味恁晃着,不找个女朋友好好的过日子,看你以后整些啷个。”
他捏着耳朵做出里面有茧子的动作撵她:“睡觉睡觉,去睡觉,快去睡觉,碗等哈儿我个人洗,你快去睡觉吧。”
忠传深怕屋里的人醒了:“你以为我等你,万一等哈儿你哥哥转来我还要起来一趟,谈你不听!懒得跟你两个谈!不长耳朵!”
“长得欸。”潘宏牵一牵给她看:“喏,两个,没有少,关键对穿对过,这边进来那边出去了。”
“......”
他边吃边道:“哥哥这两天都没转来吗?”
“前晚上转来去,转来一哈儿又走了,头先我都听他谈他这种情况可以申请在屋里住呢,他也不好意思,刚刚去一个新单位,等想说天天请假转来也不好,不好说的,让他看吧,你哥哥他个人晓得,近呢,一哈儿就转来了,转来去都快的。等他过了前面三个月再谈,过了头前几个月训练没那么多了就好了。”
她又说道:“明朝哪阵儿去考试嘛,转三江去考吗?还是在哪里考嘛?准备好没有?考得过不?开车要细心不要抛毛,你随时都戏打锣哄的。”
潘宏觉得她是把所有话都跟自己说了,向来她话是不多的,不管跟老张夫妇跟那些亲戚姊妹还是跟信好,但这几回回回来必定唠叨个没完,不知道是年纪到了还是就跟他才话多。一面说,一面起身进屋帮他铺床:“先我说你哥哥要在屋里睡呢,铺盖被子都收拾得好好的,他又不在屋里睡,这还是你上回来睡了我收起来的,天一冷铺盖都有霉气,没得人睡,你恁远,不然过来这边住唛,远很了早上晚上也不方便。”
“吃饭就吃饭拿个手机不停歇,吃饭都不好好吃。”拿着枕芯出来套,站背后教育他:“眼睛不拿远点,读书没把眼睛读瞎看手机把眼睛看瞎了,看你二天也去整个眼镜来戴吧。”
因又想起来,站边上打听:“又是一两个礼拜没来呢,我以为你耍女朋友了呢,有女朋友没有?喊转来我给你看看。”
见他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玩笑,嘴里还包一口饭呢,抖着肩膀转过来朝她笑,分明嘴里要说什么,却半晌,只做出不跟你说的表情,又抖着肩膀转回去。这倒叫忠传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是他妈老汉,一般小年轻人是不愿把这些事告诉给长辈的,她自己也好笑起来:“这哈儿笑!这去学修车还像白了一点,前面那段时间黑的,也整点东西抹一下嘛,你看人家年轻人,白白净净抻抻敨敨的,你看你,头发长了也不剪,我看哪个姑娘看得中你。”
“那我找个男的噻。”他笑着望忠传:“妹儿没找到,看看能不能找个男的。”
“不谈个正经话!这哈儿笑嘛,以后打光棍你没得地方哭!你跟你哥哥两个,一味就在屋里窝着,人家妹儿个人到屋里来?你不出去认识人家人家会来认识你!他也没得啷个时间在外面晃,我随他找个啷个样的。回回来就晓得耍游戏,恁大的人了还耍游戏,那游戏耍不伤?好大了嘛?”
“二十好几啊......”
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不跟你婆婆爷爷争口气!”
铺了床,来收拾碗筷,嘴里还念好几天没看到的信好:“你长好了,你哥哥还像长黑了,谈喊他转来屋里吃饭呢,他说食堂也吃得好,寡也好,他们穿的衣裳厚,比我们一般这些衣裳厚的多。今年过年你啷个整嘛,你妈妈爸爸转来不?还是你跟你爷爷两个人过年吗?过年也围不拢......”
潘宏在心里算她过年会怎么安排,是就在这里过年还是跟信好一起回去看看,或者就信好一个人回去,信好很崇敬外公,过年肯定会转去看看的,还是,连信好转去她也不同意呢。潘宏和信好都不知道忠传前一阵儿与老张夫妇,其他姊妹发生了什么,但无非手心手背的肉不一样,一碗水难端平,多年来如是,终于在沉默中爆发。
而且,从她自出来再没跟老张夫妇联系过,再没提起他们等种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