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道:“有啷个钱,落雨人都没看到,上午那有个儿来称两斤霉豆腐和这个盐菜还有点赚的,买这些,点点儿不起渣,吃米粉又要转去吃。你今朝没得搞头欸,老婆婆今朝不出门吗?”
“......老婆婆没出来买菜,今朝落雨老太婆没出来买菜。”也还是又等一阵,才真的抬脚从日杂店的坛坛罐罐里出来,同前后两个人望一望,笑着招呼一下,背着手往前面市场去:“前头看看还有卖菜的没有。”
“去嘛,我给你看着,没得人来问的,都没得啷个人了呢。”卖腌菜的道。
“这哈还有哪个来啊。”算命的将东西卷起来夹在腰上,预备走,又特意倒回来去屋里还板凳。
“你要吃哪起菜要买哪种嘛,你买菜唛我这里两把青叶拿转去煮蘸水嘛。”她边上的菜贩也朝他笑:“落雨天是不好卖,管他妈的,没得人要我拿转去煮面。”
不过老张并不看中她的菜,打个撑花背着手往那边去。
日杂店老头儿把门口接满了水的桶拎进去,又换了个桶出来接,菜贩赶紧招呼他:“你要不要叶叶菜?拿去煮面嘛,嫩得很呢,早上煮面要得嘛,你看。”
“你那两把黄秧秧他要,除非你送他。”板凳送进去就要走了,看有人跟日杂店的老头说话,又停下来看热闹,嘴上同卖腌菜的小声打趣:“看他今天开张不。”
日杂店的老头已经走到屋里去,转出来瞧一眼菜:“好多钱嘛?”
菜贩马上欢喜道:“你看着给嘛,合合适适的,末尾了,就这两把,不拿多的,四块钱你看你干不。”
话没说完老头已经转进屋里去:“不要不要,四块钱哪个要你的,不要。”
果然没有意外,算命的可以心满意足的走了:“菜都吃不起咯,马上要接瓦片上的自来水来喝咯,要喝西北风咯。”
菜贩仍不死心,又追到门口去:“四块钱不算贵噻,我这两把菜四块钱还是划算的哈,早上我还卖四块钱一把,现在四块钱我是给你两把噻。要不要嘛,你看我这秧秧,嫩得很噻。”
“不要不要,不要,我屋头有,不要,你拿出去卖。”老头开始将她往外赶,但实际她本身就只在门口未进去,反而他自己更往货架后面的隔板房间走。那屋里黑嗡嗡的也看不清进去做什么,菜贩只好退回来,脸上是有些恼火的表情。回头撞上卖腌菜的审视目光,讪讪道:“多好两把秧秧菜呢,我早上才从土里摘出来的,又没泡水又没啷个,他还不要......不要算了,硬是卖不脱我拿转去就是。你要不要拿给你,三块五,两把一哈拿给你你要不。”
老太太摆摆手,但笑不语,等她走到面前来才小声说话:“他是不得买东西的,样都不买,他那厕所后面个人种的菜,他是一年到头从来不在街上买菜吃的,节约得很。他节约。”
“再节约饭还是要吃啊,菜要吃啊,再节约不可能说不吃饭吃菜哦,再说三四块钱的东西值好多钱嘛,他个人种还要这样管那样管,这里现成的我卖给他就是。又不是好贵的东西,现在的三四块钱还能买到啷个嘛,现在到哪里去出门上街不要三四块钱嘛。”
老太太便摆摆手不再开腔,不再谈及此事。正好这时有个拿着几块钱拎袋米粉的姑娘来买豆芽,豆芽老板走到鱼市那边抽烟去了,因朝那边吼:“火锅——豆芽给你背起跑了哦。”
眼前几个人都因为这外号笑了,连里面市场的老板娘也喊:“你格老子又打白逛哇,等哈儿看屋里那个来捶你不。”
“来了来了。”豆芽老板马上跑过来,看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近前来反慢了脚步,面上讨笑道:“豆芽,又不是猪肉,个人装就是,猪肉背起跑了我都不慌,妹儿称好多嘛。”
姑娘在她来之前已经叫菜贩缠过去了:“两把一哈五块拿给你,正好拿转去煮米粉放米粉里头,你看安逸得很嘛嫩得很,合着豆芽一起煮也要得。”
姑娘因为一开始没有拒绝,这时好像已经拒绝不了了:“......我就要豆芽煮就可以啦,不想要这个叶叶菜,我就是打专来买豆芽煮米粉的呢。”
“哎呀四块钱拿给你拿给你,拿转去保证你屋里婆婆爷爷喜欢吃得很,你们年轻人牙齿好喜欢吃豆芽唛上岁数的人喜欢吃叶叶菜呀,煮烂点不费牙齿,四块钱两把一哈拿给你,拿去。”菜贩已经装好塞她手里了。
“你这个是,送也要送出去哦。”豆芽老板这时却并不站在姑娘的立场帮她说话,只是脸上不很好看的笑着,帮她称完豆芽,递给她,轻声说笑:“两块钱,中午就吃这个呀,读一天书怕光吃这个没得营养哦。”
菜贩眼疾手快拿过来钱,面上欢喜得眉毛都飞起来:“这些啷个没得营养啊,就是喊要多吃蔬菜多吃绿色的呢,米粉不是米做的呀,只要吃到肚皮里的都是营养,是不是嘛幺妹哈。”
姑娘还剩四块钱揣进口袋里,一手拎一包豆芽和米粉,一手拎叶子菜,尴尬的笑着迅速往外面马路走去了。
菜贩的两个菜筐都空了,欢欢喜喜从活禽市场绕步行街那边回家,市场的人这时像已经走了大半。腌菜老太太小声同豆芽老板说了句她那黄秧秧,送我都不要,又抱着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