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电话打完了也没有想到她,她个人小声笑着念道:“不冷,不冷,这才将开始落雨,不啷个冷,可能等这场雨落过后,下个月可能要冷了。”
“上班去了,个人注意点哈,明天中午我早点来。”打完电话的雇主家孙姑娘同雇主亲切道,然后头也不回甩包而去,老太太则在后面一直目送着她划手机的背影一直消失在剧院广场对面的马路上:“在那里上班,她在那里上班。”
她是同老张介绍,她又同老张介绍了一遍。
“……”老张将嘴巴张着,笑脸咧着,眼睛望着,对自己姑娘的老板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有忠传回应了一声他晓得。往常忠传都会一路跟她说话,今天因为老张在,这时也不回答了,她正将愧疚而有些埋怨的目光望向老张的胸膛:“赵盈上学,这段时间啷个样嘛?我早上给妈妈拿东西转去,说又不好好吃饭。那几姊妹打电话没有?那天忠信走三江来整啷个,还来看我呢,带了两包笋子来。”
“好噻。”老张期期艾艾的笑道:“在哪里搞的笋子嘛,他在永城挖红苕就转来了吗,这好像没打电话了。晓得哪天说是来看你妈妈欸,我在河东卖烟没碰到,没看到人。”
忠传一面推着老人的轮胎慢慢在广场上转悠,一面同他谈:“莫吵他嘛,恁大的人了,该晓得的他个人都晓得的还谈那些整啷个,娃儿都恁大两个了还操那些心,他个人晓得。”
老张沉吟一阵,又同她说起来忠承:“那两姊妹跟你打电话没有嘛,忠承晓得忙啷个,像是好一阵没打电话了。那回谈走广东王小川那里去耍欸,晓得找他整啷个啊,没得定性,一味不稳当。”
“他随他整啷个,又不是不懂事,操心你个人,把妈妈顾好就好,你两个在屋里好就好,成家的人,又不是娃儿。”
“......”老张点点头,顿一下又小心翼翼的欸一声,算做正式回答。他是预备要说房子赔钱的事,但是周围都是人,前面的老太太也在,恐怕这样的声音不一定能听见,可总觉得这样有什么秘密就泄露出去了,因此这样欲言又止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忠传也开始找不到话说了,父亲那总是紧皱的眉头使他再大声的笑容也是郁郁不乐的表情。还有那身穿了经年,布满棉球和灰尘的中山装,忠传晓得这件衣裳实际是干净的,只是年代久远了,令它看来像一件没洗干净的腌臜物,使她的内心也逐渐泛酸和不忍。
但另一面,这又是他咎由自取的,是他该受的,这是在还他从前欠的债,人这一生的轮回,务必都是把这一世犯的错欠的债全部还完赎尽才能离去的。倘若自己现在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他不至于是这副潦倒样。
她拽一拽老太太身上的披肩,轻声同她说道:“冷不,不冷就出去转会儿,冷就转去。”
“不冷,不冷,凉悠悠的安逸。”老人笑着回答,轻言细语像初夏的微风一样吹拂着忠传不平的心:“落雨下来是要凉点,但是也冷不到哪里去,不感觉冷。”
忠传于是又挨着她问:“想走哪里去耍哈儿不嘛,没落雨了,天还亮着的,今朝落雨可能跳舞的人不出来了,想走超市去耍哈不嘛,逛哈儿不。”
“不去,远很了不方便,远很了走不转来,光累你,就在这里耍哈儿,她们这里有人,这里还是有人,看看吧,不落雨可能还是要出来,她们饭吃了没得事要出来耍哈儿的。”老人这话是同老张说的,意思是请他也一起看看广场上的坝坝舞。但是声音像小猫一点点,连说带比说了这样几遍老张还是没有听到。老张正在望马路对面大屏幕上的交通安全宣传视频,不知道是哪个大巴车在哪里出了事故,连人带车一起翻到高速下面的树林里去,伤亡惨重,而其中个别幸运者因为系了安全带躲过一劫。
他看得很出神,没注意两边金灿灿的路灯亮起来,也没警觉边上老太太和忠传注视的目光,好像完全不在意人家说的话的样子,使忠传对他的轻视越发有怨,而置气道:“妈妈一个人在屋里?你在这里等着赵盈放学吗?”
“啊,嗯。”老张才回过神来,又开始犹豫方不方便同她说赔款的事,欲言又止,左顾右盼,半晌,笑着看向她:“中午转去哪会儿走的嘛,没多坐哈儿。”
“妈妈钥匙开不了门。”
“......”话又掉下来,脸上的笑也褪下去,东拉西扯:“她这里,这个晚上过来睡不嘛,过来睡你就转来噻,晚上,没得事。”
“人家下班都九十点了她还过来整啷个嘛。”老太太虽然耳朵不相干,有时也还是灵便,忠传也不愿跟老张多说什么,而迫切希望同老太太一起离开:“转去吧,下午洗的铺盖晾在阳台上的,不晓得哪阵儿有太阳,早点转去帮妈妈收一收,恁冷在外面转啷个,多穿件衣裳。”
“要得,转去嘛。”老太太只好道。
“......好。”老张答应,目光随着两个人走:“穿得多哦,晚上要穿得厚点,这哈儿还不啷个冷,还没到11月呢,这落雨冷点,平时不冷,这轮雨过后可能要开始冷了吧,过后怕要冷点了......”
忠传已经推着老人走开了,并不管身后的人,只见她对老人愈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