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戴帽子的瘦老头从小路那里叽叽咕咕的爬上去拉开围在外面的同学,很奋力才挤到里头去。中间打架的男生又踹了几脚才罢手,站起来不知骂了句什么,忽然恶作剧起,一把将老头和挨打的学生一并推进了下面的旱水沟里。
“嚯哟——“许多惊叫和欢呼声起,老张一只眼睛盯着左边的公交车来,一面盯着上面的事态发展,王祥开现今年纪大了也不会走上去凑热闹了,而只跟老张嘀咕:“一个娃儿胆子不大,一群娃儿你看这个胆子大得上天,个龟儿子些。装着不得了,一个人在路上走像夹尾巴狗一样,让他打,年纪轻轻不打他吃的饭啷个消化得了啊。”
老张并不搭话,常年吸烟的嗓子不时咳嗽两声,同王祥开两个人此起彼伏。王祥开还不想走,背着手站一阵,回头看席寿早不知走哪儿去了,嘴里说起来:“两弟兄,我们那下石坝出鬼,封家的几弟兄整完了这哈儿席家的又开始了。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还不是走他屋里去吵欸,还非要站在他坝子底下吵,就是要等一哈都晓得。
吵一伙有啷个意思嘛,法院法院不理,派出所派出所跑了,还有啷个谈式。你再不依叫又啷个呢,你再搬转来天天在他面前吵又有啷个用呢,钱还不是拿不转来,谈了有个屁用,白叫人看笑话。人家钱揣包包里高兴得很,一天这里称斤苹果那里吃碗豆花饭。你看他们双儿,车子也买了房子也买了,人家日子过得上市好,你在这里要死要活。”
老张像刚刚才见面一样瞟他两眼:“你这日子也过得高兴噻,样不用愁,日子也过得安逸,一哈吃穿用度全部有人给你送来,钱还揣到包包里面用不出去,好安逸啊。”
他这话是意有所指的,做贼心虚的人都不用重锤就能听明白,可偏偏人家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又过得不安逸嘛?你又哪点过得不安逸嘛,那是你个人不会享福。那是你命不好吗?老大老二,姑娘,哪个没得出息嘛?你个人硬气,一辈子硬气深怕人家谈你拖后腿,一辈子腰杆硬。你怪哪个?你这哈儿端个碗进去人家把你撵出来不拿饭给你吃?个人福享不成要在这里早出晚归的卖这样卖那样,个人找些事来做。”
“......”老张转过头去看那边公交车来的方向,大货车从那边缓缓过来,满载的泥巴使车子严重超载,大块大块的砖红色稀泥巴在后面撒落一地,老张望着这条尾巴一直消失在那边马路拐弯处。
“......你傻,硬的打不过整阴毒蛇都不会吗。”铁路下面喊加油的司机大声笑骂,看来他是说那个挨打的男生:“哪个喊你长恁瘦恁矮嘛,你像他们那样长高点长胖点噻,肉多吃点嘛,块头长大点,正人君子搞不赢你趁哪天他一个人的时候拿棍棍一棍把他敲痛了他就不敢再整你了。”
有同行跟着笑:“至少要长像你这种,胖得一屁股把人坐死那种,龟儿坐上车摩托车两个滚滚都瘪了。”
“我啥子嘛,我吃的我个人屋里的饭,我未必吃你家的吗?你看他长得像我这样他敢不敢来惹你嘛,保证他看到你都怕,撞到你还要客客气气来给你道歉。”
打人的男生们这时已经走到那边进网吧那条小巷子前面的马路中间,听到这话,停下来站一阵,又一同走回来,看样子就是要决斗了,马上引来更多看客。
“啥子嘛?还要来找我单挑吗?来试哈儿不嘛?”那司机笑嘻嘻的凶恶着脸冲他们喊,并到处摸索着开始找钥匙:“看你们跑得快还是我这个摩托车跑得快,保证我还让你几分钟,撞得你起都起不来。”
身后看戏的同伴笑:“你恁大的块头他都打得过你,几个小崽儿,看着歪,上去试哈儿哇。”
“上来,上来看老子不一个一个捏死他!”
打人的学生们衡量一阵,等着那先前挨打的老头和男生走上来,又将他们打倒在地狠踢了几脚才算作罢,眼睛则挑衅的瞪着摩托车司机:小心点,喜欢逞能耍阴毒蛇的家伙。
那个被打的男生自然不服的,可又瘦又矮,还势单力孤,哪里有还手余地,等打人的人走开,越发一副倒霉透顶的模样。
这时那边解除危机的摩托车司机又开始得意起来:“这哈儿的娃儿,龟儿,欺软怕硬得很,一党娃儿裹着胆子就是大,打架偷东西,上网,耍游戏,收小娃儿保护费,哪样都干,屋里妈老汉也不晓得,学校老师也不管,你看现在的娃儿,啷个得了哇。”
然后,自然要把先前年轻时如何与人决斗,大杀四方,打遍方圆十里无敌手的英雄事迹拿出来说一说。
“吹得厉害,一不注意还搞不赢那几个娃儿。光是嘴巴仗在这里打的呼哧呼哧的,真正喊你拿刀砍拿棍棍打你干不哇。”王祥开对那几人嗤之以鼻,但也不打算跟那挨打的人发表几句,而背着手走到马路往面馆后面的巷子进去:“看啷个看,有啷个看式哦,转去吃我的冷稀饭。”
那老头扶起挨打的孩子跟到老张身边的公交站牌下面来,听老头小声安慰他:“不要管那些,不要跟那些娃儿耍,不信话的,你个人好好读书才是正道。跟那些人混啷个混,要好好读书才有出息,不要管那些,在学校哪个欺负你你就跟老师说,外面哪个欺负你你就赶快跑。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