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们复不复,个人的房子个人做主,我又没得他一分钱,凭啷个我打轮子走我这里来住。”徐芳华这样回答,脸拉到下巴底下去,连带对黎仕莂也不待见了。
黎仕莂也不怕她,拿豇豆轻轻打一下她胳膊:“跟我还有气,我也惹到你了?”
“走开哟,你惹我,我恁恶的人还有哪个敢惹我啊。”她装作被打疼一样炸开,眼睛恶狠狠的瞪她一样,先忍不住兀自要笑起来。没笑到脸上,又摆出凶恶的模样:“名声也出去了,还有哪个敢惹我啊,一哈都晓得我把老太婆饿死了冻死了,她还把好名声捡去了,她又给老太婆埋身,又帮她穿洗,她好孝顺呢,没得哪个有她好。”
“你就是这些事,你就是这点脾气不好,管他啷个事先把脸垮下来,人家不晓得的一看她轻言细语,再看你又凶又恶,你就亏在这点。”她便来掏心掏肺的与她传一传经验:“你屋里也是三弟兄我屋里也是三弟兄,我不吼,我不冒火,我是不管她几个啷个整的。”
许芳华哼一声,又听她道:“按道理说呢,给不给钱都可以,养儿防老,养你们是他的责任,养他也是你们的责任。那阵儿都说娃儿多好,这个不养还有那个,搞后来反而大家都推来推去,你不管我也不问。你们还是算好的,封进我晓得他,你们是嘴上不说话,实际心头软,你两口子还是多好的,只是说不来,不像人家那些会谈。有的是人是那种,看着不声不响,实际心头想法儿多得很,有的人又整天话多的停不下来,说的好听得很,但实际他就出一张嘴。哪样人都有,就是老实人吃亏,哪家屋里都一样,嘴巴不来的那个多少要吃点亏。”
许芳华还是不接腔,脸色还比先前油盐不进,好赖不听,摘完豇豆把瓷盆往边上哐啷一掷又站起来砍白菜,把老的烂的白菜叶子都甩给坝子里闲晃的牲口。有个别晃到坝子底下吃将生出来的豌豆尖儿,她回来在屋檐下拿那竹耙一挥,恶吼一声,鸡飞狗跳,一只老母鸡扑棱飞过下面稻田飞到下面红苕地里去。她仍气得很,嘴里像嚼脆骨一样嘎嘣嘎嘣的骂。
一场阵仗,不晓得的还以为对面山上狼来把她屋里腊肉叼走了。
再转回来屋檐下剁猪草,黎仕莂站在坝子里事不关己的笑:“我看你们喂恁多牲口啷个吃得完,又不抓去卖,该给你们封俊捉两只去噻,他媳妇恐怕要生了吧,不晓得生个什么。以前都想要儿,现在又说生姑娘好,要生只有有情有义的好,有孝心才好,其他管你儿女,都是白谈,空搞灯儿。”
许芳华坐下来皮笑道:“管他生啷个,随他生啷个,生来孝顺是他的福气,生来不孝顺是他的命。哪个不想好啊,他生就是不好你也没办法。说起来她两个还不想生呢,谈自己都养不活还养娃儿,哪里来钱啊,张口闭口都是钱。又谈他爷爷屋里几弟兄生多了过孽,谈些话你都气人。”
黎仕莂就偏要来蛰她一下:“现在的娃儿也是,没有钱就不生了?又说兄弟过孽,有的他又不过孽呢,有的两兄弟又好得很,那个别唛。哪有不过孽的,牙齿跟舌头偶尔还要咬一下呢,过孽也正常,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外人随你啷个还是外人。你不信看那些打架过孽的,你以为他们打得凶得很吧,这哈你去拉架或者给他递棒棒,隔几天等他好了马上转身他就要来审你的罪。”
“审我的罪!来审我的罪嘛,我看他来审我好大个罪,看我到底哪儿有罪!”
“我没说你哈,我又没说你是这样的人,这阵儿啷个人没有啊,你看那电视里头演的,哪样坏人都有,你数都数不过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拉着笑比试,指桑骂槐,心知肚明,偏面上都好看,黎仕莂还要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笑骂:“哪个敢来审你的罪啊,你说一句要准一双的人。你们封济,喊他做啷个做啷个,他敢犟嘴吗,坏人都是藏着装好人,背后才是坏人,你,一哈都晓得你脾气不好对两个老的不好,你这样都算坏人吗,那坏人不是要偷着笑了?”
许芳华终于忍不住又气又笑,恶狠狠的骂:“转去喊二爷把你那张嘴撕了。”
“何幸不得,撕了从明天开始就不吃饭了,省得操心房子复了没吃的喝的。”
“你还怕没吃的喝的?双儿果儿也不认你也要把你饿死?那你也是该着,那张嘴也不是好人的嘴,进去的是饭出来的是打人的猫枪子。”
“打着你啦?”黎仕莂两只深陷进眼窝里的眼睛猫一样瞧着她:“打着你啦?怪事,跟我两个犟嘴你歪得很!你啷个不去跟上面两家争呢?你啷个不去上面说呢?人家说啷个光晓得板个脸骂,结果便宜还是人家占去了?你啷个没得本事要转来呢?只敢在嘴巴上耍狠,只敢支男人出去喊打喊骂,钱你一分得不到!”
黎仕莂越说越真,脑袋凑她眼皮子前面来一长串一长串的往外蹦:“不信你看着!你还要吃回亏,说是一家拿五万给老头儿,你还是搞不赢人家,你们都是结婚了就个人出来盖房子住,人家到今天还住在老两口的房子里。照样敢把老汉赶出来,照样把房子复垦了拿钱走人,你们辛辛苦苦盖房子养娃儿,人家祖屋一复,屁股拍拍钱就拿走了。一不注意你后面这块土都要叫他占,说是房子推了倒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