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黎祥琴脾气不好唛,那王正书恁勤快的人他脾气也不好啊?又嫌他不冷不热的不会说话!格老子,哎,懒得说,懒得谈。李贵也出去了她不转来还一味在人家屋里住着整啷个,哪个老了得好啊,没有哪个老了得快活的,吃咸点,看淡点。”
黎书慧码着脸一声不吭的站在坝沿边望着,河对面那一片愈发荒凉,斜对面靠马路那回垄沟里王莉婆家的房子紧挨花房子老砖厂。一排瓦窑房对比下的两层白瓷砖小洋楼愈发显得洋气好看,与眼前王正书这破破烂烂的土墙矮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卢定芳伤心的说王家的事时的表情像叙说着自己的事:“煮个饭呢说你弄来不好吃,洗衣裳又嫌浪费肥皂洗衣粉,带个娃儿还要嫌把娃儿德性带拐了。都是吃讨嫌饭长大的娃儿哪有不调皮的,你个人带莫非又能教出来啷个不得了的娃儿吗?谈那些没得意思,不如个人转来这山旮旯里住着,哪个大城市舒服呢,不如个人的狗窝舒服......”
黎书慧回家去,老张父女将牵好薄膜子转来,泥巴还在两人小腿上没清洗。她闷着脑袋从灶房屋进来,忠传在屋檐下的地坝里剥笋子,老张从厕所拴着裤腰带出来,见了她,咧出一张得意的脸:“以为你不转来了欸,还说我去找你呢。”
她瞪了他一眼,忍住笑,仍做一张恼怒的脸,忠传瞧了,小声笑道:“忠承后天转来。”
“哪个说的?”她望忠传:“他打电话来的吗?”
老张抢先汇报:“哪个喊你不在屋里守着,人家电话恁打法你不接噻,这会儿你问来整啷个。”
她便真有些生气了,回头凶巴巴的瞪他:“我没一天到晚把他摆屋里供起来。”
忠传道:“将打的电话。我们这边地震了,他打来问问我们这些有没有影响。”
“地震了?哪阵啊?”
老张走到身边来背着手站着,讪讪的笑着:“你不是头晕摔了的嘛,就是那阵儿。”
黎书慧哼两声:“你说我没煮肉给你吃的嘛,你说是没吃肉没力气噻。”
他更小孩儿似的咧着嘴:“这里已经打来关心你了噻,你不是一味谈不晓得关心你唛,啷个没关心呢。四川那边地震人家都马上打来电话清候你,还要啷个关心呐。”
“没叫球他关心!”遮掩不住的笑容又从眼角眉梢涌动到嘴角脸颊上去:“四川恁远地震我这里能有啷个感觉啊,没叫他假关心。”
斗赢了,也给个台阶,春风拂面般问忠传:“说些啷个嘛,就说后天转来吗?他一个人转来吗?”
忠传看向父亲,后者道:“说啷个,还要说啷个,说他后天转来,说他明天下午的火车后天到,还要说啷个。”
忠传补充:“头先打几道电话都没人接,我转来拿线杆才听到,打了十几个电话,打转去他又没接了,又给叶舒打转去,后头他才打电话来谈他后天转来。”
黎书慧朝老张奚落:“这会儿又恁亲热,过年转去到现在恁久都没打过电话欸,今朝你还晓得给她打个电话。”
老张道:“电话恁打法你不回转去?万一人家有啷个事呢,打转去问哈儿都不可以啊?”
“你有啷个不可以的,你样样都可以,他恁远都晓得地震呢,那两姊妹打电话来没有嘛,那两姊妹又晓得不。”这样,她就很快把黎祥琴的事情抛到脑后去来。
“都打电话来了的,哪个没打啊,他莫非妈老汉都不清候了吗?”老张的笑容里现出几分忧虑:“罗清赋又恼火了,说是又抬到医院去了,晓得熬得过几天呢。”
下午老张就背着东西带着腊肉香肠笋子到石岩去了。
忠传到黄泥磅割草,黎书慧一个人在灶房屋门口理南瓜子。从前忠承爱吃,他两三个月不转来,回回和瓤一起扔那儿的籽理出来恐怕都有大半斤恁大碗。她一面理南瓜籽,一面算着忠承这趟转来的安排,不晓得是两个人一起转来还是他一个人转来,工作如何,结婚的事情又如何……
黎祥琴背一背篓衣裳走到后檐沟来她还没发觉,黎祥琴一路悄悄的走近来,又重重将背篓,洗衣粉,捶衣棍等一起跺在洗衣台上。见她抬头望一阵又低下头去,走到门口来尖声细气儿的笑道:“我来这里洗两件衣裳欸,我那里,一年多没转来,水也没有了,石头上还腌臜的不能看,洗衣裳都洗不了了。”
黎书慧不理她,仍埋头理南瓜子,又听她问:“你这是理出来做种吗?要那种长的弯的把把瓜才好吃。那个甜,那些黄瓜点儿都不好吃,往年我种的把把瓜,我背过去我们王莉都说好吃呢,去年我种了些呢,没等过年就吃完了。”
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靠着摆了一阵,慢慢站到洗衣槽边去,一件一件把衣裳从背篓里拿出来,捡一块腌臜布预备堵水槽,迟疑一瞬,丢到一旁,捡自己的脏衣裳塞水洞:“这股水还是不要钱噻,石岩那几爷子现在还经常上来吗?还是这里方便,我们王莉那边水也没有,洗个衣裳还要背到底下河沟去洗,喝的水都要靠水桶担,到水井担水转来喝,麻烦得很。”
黎书慧叽里咕噜的嘀咕了两句自己都没听清的话,黎祥琴却像说了她好听话一样兴致高涨,一面撒洗衣粉泡衣裳,一面笑望